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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廷芳不置可否，只严肃地望着她。见他这般反应，赵玉尘心中越发清明。
“可是我并不恨谦之哥哥，也不怨他，皇叔的算盘白打了。”
赵玉尘说得认真，让赵廷芳又好气又好奇，像是活见鬼一般。顾谦之做了这么多混账透顶的事，可她偏偏没有记恨他半分。
说实话，来看她之前，赵廷芳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定要将东海王的用意和她说清楚。他了解赵玉尘的脾气，就怕这个姑娘事后越想越气，再和顾谦之闹起来，生生被别人当了棋子。然而看样子，自己的担忧显得十分多余。赵玉尘对顾谦之一如既往，根本没想责怪他。
一时间，赵廷芳心内五味杂陈。他怕赵玉尘记恨顾谦之，可当赵玉尘亲口说明自己不记恨顾谦之时，他的心里又着实难受。
这个姑娘，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对顾谦之的信任简直毫无保留，不禁令人深深担忧。
赵玉尘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按着他的肩头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都说得清晰有力。
“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是被他迷了心窍，脑子不清醒了。其实我相信他，并非是毫无原则的。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不善说谎，他亲口告诉我，对陆止止并无所图。他说他曾经短暂地爱慕过陆止止，他从没对我隐瞒过这些事，如此坦荡、如此磊落，我岂有不信他的道理？方才你说，人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这话我认可。但陆止止确实不是不相干的人。谦之哥哥曾经那么爱她，不管眼下如何，她在谦之哥哥的心里始终都有一席之地。人总是会念旧的，谦之哥哥这么做，我能理解。换作我是他，我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说到这里，赵玉尘猛然想起那日雨中顾谦之和自己说过的话，面上一赧，羞涩地低下头：“我那时问过他，若是我病重垂危，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救我。你猜他怎么说？”
赵廷芳本无意探听别人的小秘密，可事情牵连甚广，他不得不谨慎些，便顺着话头问道：“说什么？”
赵玉尘柔柔地瞥了他一眼，脸上越发羞涩：“他说，他愿意用自己二十年寿数换我平安。哥哥，就这一句，我已经满足了。”
赵廷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羞怯含情的姑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城外，自己与顾谦之的一番长谈。
这个人，若说全然没心没肺，也是过于偏颇。尽管他刻意隐藏真心，并佯装轻松，但那无意间泄露出来的、对赵玉尘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狠心说谎欺骗赵玉尘也好，故意隐瞒天雄遇袭的真相也罢，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赵玉尘。
一开始，赵廷衍下了一万个狠心，绝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再和这么个祸害纠缠不休，可陪她经历了这么多，同为男人，他能体察到顾谦之心中的重重顾虑，同样也能感受到赵玉尘在顾谦之心中的位置。
赵廷芳不能肯定顾谦之到底有多么爱自己的妹妹，但他能肯定，顾谦之绝非对赵玉尘毫无感觉。而如今，亲耳听到这些话，赵廷芳心中的震撼远多于意外。
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平安，这种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难怪赵玉尘那日原本怒气冲冲而去，回来时却再度对他死心塌地。
赵玉尘哪里知道这些，等了半日不见回应，以为他还不能相信自己，便又急着继续解释。
“哥哥，你说这一切都是皇叔在背后捣鬼，他大费周折，意在撺掇我和谦之哥哥闹个天翻地覆。既知如此，我就更不应该怀疑谦之哥哥了，否则不就是中了皇叔的诡计？你不是说过，五哥这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就算皇叔这次破釜沉舟，可谁又知道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哥哥，我觉得我就该反其道而行之，皇叔越担心我对顾谦之好，我就越要对他好。这样的话，你和五哥之间也就多一些回寰的余地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赵廷芳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她噎得无言以对。沉默半晌，他甩开赵玉尘的手，眼中的警醒不减，但口气明显不再如之前那般强势。
“就算他是个正人君子，那又怎样？眼下的局面越来越乱，一步踏错就会要命，你不能再继续和他纠缠不休。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与五哥之间不需要你来替我斡旋。再者……”说到此处，他稍作停顿，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暂时还是不要和皇叔作对，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般容易。母妃和皇叔合作多年，你能保证她没有把柄落在皇叔手中？若是贸然激怒了皇叔，这后果恐怕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把柄？”聪明如赵玉尘，一下子便听出了话中的端倪，“哥哥，母妃有什么把柄？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非要一意孤行针对五哥，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
后面的话她不敢直接说，便央求着拉着赵廷芳，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听到真相。
关于杨皇后之死，事关重大，赵廷芳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半分。他了解赵玉尘的脾气，一旦知道实情，谁敢保证她会不会无意之中说漏嘴，让顾谦之察觉出玄机？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不用多想。”赵廷芳缓了语气，反手握住她那明显不如之前莹润的手，“朝中的水很深，动则伤及性命。顾谦之眼下已经身处旋涡之中，他躲不过的。跟他在一起，就要面对重重危机。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就算你骂我贪生怕死，我也认了。玉尘，我们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背后的危险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说心里话，看着你对顾谦之一往情深、矢志不渝，我深为感动，若没有五哥和皇叔这档子事，只要顾谦之能真心待你，或许我会愿意看着你们走到一起。”
“哥哥……”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松口说这种话，赵玉尘惊诧万分，刚一开口就被他堵了回去。
“你听我说完。整件事的轻重利害我已经和你分析得很清楚了，五哥和皇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顾谦之也绝对跑不了，你若执意再继续下去，我不能保证还有谁会被牵连进来。母妃、抑或是我，你真的愿意看到那样的事发生？”
赵玉尘使劲摇着头，眼眸里憋出了泪光：“我当然不愿意看到你和母亲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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