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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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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洛久渊的见面说不上令人不悦,也说不上令人舒心。他那个人像有三头六臂,不论你如何软硬兼施,他总能滴水不漏地见招拆招,让人根本钻不到任何空子。

    自那日以后,赵玉尘便躲在戒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赵景修和洛骁过起了隐居似的日子。任凭外面狂风暴雨,这一方天地却在禁军的保护下岿然不动,静谧的院落里,只能听见草木滋长的细碎微响。

    涉冬入春,枝头渐生闹意,惹得人心跟着也漾了起来。

    大理寺对洛骁的审讯十分顺利,不出半月,便将笔录整理清晰,呈到了赵显恭的案头。

    与此同时,顾谦之的伤情也恢复得不错,只要不跑不跳不折腾,他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走动了。

    京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顾允之做不得他想,见自家兄弟已无大碍,便赶紧催促春符收拾行装,准备尽快将他二人送回老家去。春符打心眼里不想走,可留又留不得,收拾的时候免不了唉声叹气,活似丢了魂一般。

    这一日,顾谦之心不在焉地倚在书案边随意翻弄书简,想分散一些精力,好不去想眼前的糟心事,谁想春符偏偏不知轻重,收拾衣物的时候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直叹得他心里像被人掏空了似的。

    “别叹了,再叹也没用。”

    顾谦之心烦意乱地将书简扣到书案上,不悦地瞪了过去,却见春符一张委屈的脸垮得没眼看。

    “公子,必须走吗?”

    “必须走。”

    “那……公主怎么办?听说陛下派了禁军,将她和荣桓郡王、还有洛大人的儿子一同看在戒院里,这事这么蹊跷,您就不担心?”

    顾谦之明白他想说什么,默默叹了口气,将书简又拿了起来,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陛下应该是想将他们三人保护起来,远离这场腥风血雨。这是好事,我担心什么?”

    “您的心可真大!”春符撇撇嘴,“也不知公主的病情如何了,恢复得怎样。大冷天淋了个透心凉,那雨里还裹着冰碴,她那样娇贵的身子,万一没养好,会留下病根的……”

    “行了,住嘴吧!”听他没完没了碎碎念,顾谦之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只囫囵扫了两行,又烦躁地摔回案上,“陛下特意从宫中调了人手过去,御医们轮番守着,公主定然能痊愈,你就不能盼她些好?”

    “我当然是盼着她好。”春符不大服气,一张嘴撅得老高,顾谦之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没想到他只张了张嘴,然后就回身继续收拾去了。

    知他心里在挂念阿霓,顾谦之无奈地摇着头,望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之前本就定下要走,不想被太子的事给搅乱了。我那时执意回来,以为自己在京城能替太子做些什么。可如今回过头来看看,我除了给他添乱、给父兄添乱、惹公主伤心,什么都没做。阿兄说得对,我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大家拖后腿。我有我该做的事,阿兄将嫂嫂和阿宝送回老家、托我照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快回去,这才是眼下我最重要的责任。”

    “那……”

    听他语气渐缓,没了方才的气急败坏,春符回过身,刚试探着说了一个字,就见他抬手示意自己噤声。

    “上元节那次若是走了,眼下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乱子。这几日我认真想过,我离开京城,时日一久,公主对我的执念慢慢就会淡了。远离我,她就不用再平白无故被我拖累,可以平安度日了。至于陆小姐,既然她父亲执意要利用她来对付我、抹黑父兄名望、离间太子阵营,那么只要我消失了,陆元道的这条诡计就无用了。既无用,陆小姐也就不必受他胁迫,也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总而言之,我走,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话虽如此,但……”春符想了想,努力组织着措辞,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挠人心肺,“公子,表面上看好像是这么回事,但这其实不公平。对你、对公主都不公平。”

    “世间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不过都是折中求全罢了。”顾谦之苦笑着摆摆手,“你不是说过,你喜欢阿霓,并不奢求她一定要嫁给你,只要她开心,你就高兴。如今我也一样,只要公主能平安,怎么都好。”

    “但她那脾气,我只怕她会一时想不开……”

    春符小心翼翼说着,话音未落,就听顾允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雀奴,不好了!”

    顾允之满头是汗,脚下的步子也乱了套,整个人像是一支灌满力气道的箭簇,嗖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顾谦之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去迎,岂料用力过猛牵到伤口,忍不住扶着腰嘶了一声。

    “陛下已经决定将洛久渊无罪释放,旨意不日便将下发到大理寺……”

    “无罪释放?!”

    见顾谦之没明白,顾允之咽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洛久渊承认太子确实曾多次派人去天雄示好,以图拉拢。尤其是他夫人病故时,太子还让人送了一笔银子过去,说是顾念他清廉,让他给夫人买副好棺木、风风光光下葬。他觉得此事有违规矩,便没有收。后来,太子又陆陆续续派人前去赠送钱财,都被他拒绝了。陛下知晓后十分恼火,已经调出禁军直接封锁了东宫……”

    “太子不会做这种事!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顾谦之急得手心里全是汗,“这个洛久渊,刀光剑戟里都不怕死,眼下怎么就昧着良心和东海王同流合污了呢?!亏我还那么信任他!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顾允之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摊手叹气,“回想起来,荣立军功的边关守将也不止他一个,凭什么只有他被陛下调入京城升任禁军都虞候?还不是因为东海王的势力在背后为他铺路?投桃报李,他得了东海王的恩惠,便想着从此攀龙附凤、青云直上,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失了势的落魄太子?你向来不懂如何看透人心,又和他只接触了短短半年,定是被他蒙蔽了。如此一来倒也好,他的伪装彻底被撕开,我们也就不必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了。”

    听他这么一说,再忆起当初在东宫,赵廷衍和自己探讨过的人心难测,顾谦之沉痛难忍,只叹自己有眼无珠,竟被人当做傻子愚弄。

    “当初,太子和我说,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像是带着不同的面具、游走于百态之间。如今想想,可真是讽刺!”

    “其实,洛久渊的反应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见他垂头丧气,顾允之拍拍他的手臂,轻声宽慰道,“从他想尽办法避而不见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他躲着我们、躲着太子的人,就像躲着瘟疫一般。”

    不论之前顾谦之到底对洛久渊抱着何种信任,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洛久渊的供词白纸黑字,已经彻底将赵廷衍钉在了断头台上。除了震惊,顾谦之更多的是痛心,那种信任破灭的痛,锥心蚀骨。

    沉默半晌,他仍旧无法甘心:“就算洛久渊再怎么巧舌如簧,可这些全都只是他的片面之词,难道陛下真要偏听偏信,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太子?”

    “陛下已经彻底被小人蛊惑,蒙蔽了心智。你想想,外朝有东海王手下的爪牙力争,后宫有沈贵妃吹风,陛下哪里还会相信太子的清白?陛下糊涂了,宁可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顾允之一边说着,一边重重捶着手,“这一次,我们没有退路了。父亲他们已经说好,唯有破釜沉舟,才能向陛下表明我们的决心。我们要向陛下死谏,最坏不过鱼死网破,就算豁出这条命去,我们也得让东海王明白,这天下并非任他为所欲为,自有公道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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