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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君怀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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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忙碌,苏苏终于将热水递到了陆止止的面前。看着她强忍痛苦喝下,随即又呛着咳了几声,苏苏心急如焚。

    “小姐,好些没?还难受吗?”

    “好多了。”陆止止捧着心口,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热水润嗓,刺痛感缓了不少,再歇歇就没事了。”

    看着她越发苍白的唇色,顾谦之心中不安,轻声宽慰道:“今夜先将就一下,明日我们改走官道,尽快找个大夫,总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听他要改走官道,春符不由担心,尚未开口,就听陆止止劝道:“不行,官道上会有父兄安排的人,绝不能因为我而泄露了你们的行踪。”

    她一手按在胸前,语气急促而紊乱,似乎在努力平复着气息。顾谦之看得揪心,在她对面坐下,耐心地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我们已经行了一天的路,远离燕安几十里,应该已经摆脱你父兄的围堵了。所谓病加于少愈,越是大病初愈时,越不可掉以轻心,一旦反复,恐怕会有大麻烦。这样吧,明日找到村镇,我一个人去请大夫。人少些,便不会引人注意,相对安全一些。”

    “这……”陆止止想了想,仍不放心,“不行,你一个人单独行事太危险。”

    “我见机行事,不会有事的。”顾谦之宽慰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做了决定。他刚要起身去找春符商议,忽觉手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陆止止焦急之下拉住了自己。

    “本就是我求你带我逃离京城,怎能继续拖累你?明日你便和春符一道走吧,不用再管我和苏苏了。”

    “这是什么话?!”顾谦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虽说是你请我帮忙,可既然我应了下来,就该帮人帮到底。怎么能把你们带出城,然后又半路抛下?!我顾谦之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陆止止意欲辩解,怎奈气息不稳,胸中重又万马奔腾,气血翻涌狂躁,竟逼得她一下子失了重心,直直倒在了顾谦之怀中。

    “小姐?!”

    苏苏吓得厉声尖叫,惊得春符也跑了过来。几人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陆止止扶稳,让她靠在苏苏肩头。

    “小姐,您就别逞强了……”苏苏受了惊吓,哭得似个泪人儿,一边哭还一边轻缓地替陆止止抚着后心顺气。

    “是啊,苏苏说得对。你的情况不容乐观,明日必须要请大夫诊治。”顾谦之不容再辩,斩钉截铁定了音。见陆止止只是垂泪不语,他不由叹了口气,让春符去马车上取来自己的斗篷替她披上。

    “夜里寒,千万不能再冻着。”顾谦之小心翼翼帮她系好,手上的力道拿捏得妥妥帖帖,绝没有任何直接的肌肤相亲。

    系好斗篷,他方要起身,就听陆止止淡淡开了口。

    “顾公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

    见顾谦之有些错愕,陆止止转头朝苏苏示意了一下。苏苏心领神会,含着泪扶她靠在墙上,又替她将斗篷捂紧了些,这才起身去到春符身边坐下,只留这二人相对无言。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母亲的事吗?”

    陆止止微微歪着头,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为她憔悴的容颜添了一丝风情。

    “记得。”顾谦之点点头,重又在她对面坐好。不知为何,他心里紧张得不行,仿佛有人在不停地敲着鼓、打着锣。不是欢欣的悸动,不是爱恋的怦然,只是单纯的、莫名的紧张,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陆止止微微扬起嘴角,笑容支离破碎,惨淡而绝望。

    “本以为逃出父亲的掌控,我就能自由,可我这副病体,根本不给我任何重新开始的机会。方才那一刹那,我忽然想到了母亲。听人说,她就是孤苦伶仃死在一所破庙中的……”说着,她仰首环顾,浑身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难道这也是我的宿命吗?”

    关于陆止止母亲的事,顾谦之曾听她说起过。贫苦人家的少女,无辜落入歹人之手,终其一生的挣扎,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笑话。

    此情此景,顾谦之百感交集,又怕陆止止过于激动晕厥过去,赶忙唤了一声。听到呼唤,陆止止猛然回神,望着眼前不掩关切的脸,忽而掩面低低啜泣。

    这一下,顾谦之彻底慌了手脚,想要回头唤苏苏过来,却远远见她动也不动,只闷头抱膝,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止止到底是谨守分寸的,啜泣只短短瞬间,继而便侧首将眼泪拭去,满怀歉疚地朝顾谦之俯下腰身:“是我失态了,请公子不要见怪。”

    “不妨事,不妨事。”见她终于冷静下来,顾谦之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说了两句,又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安慰,只好直愣愣僵了下去。

    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窘迫,陆止止觉得好笑,刚刚哭过的脸上浅浅拂过一丝笑意。

    “其实,我比母亲幸运得多。就算今日我死在这里,可在我临死之前,也已经感受到人心的温暖了。”

    “嗯?”顾谦之一时没能理解,下意识抬头看她,正好与她脉脉的视线撞个正着。

    “公子,有你的关心,即便是死,我也无憾了。”陆止止那沉如秋潭的眼眸里隐隐藏着一团火焰,淡雅的眉微微蹙着,似期待、似不安,贝齿开阖,吐出的字句越发灼热,“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公子,只要我能活下去,从今以后,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一定拼了命跟在你身边。”

    见顾谦之神色微怔,她又苦笑着摇头:“你别误会,我说了,只要你不答应,我便只当自己如苏苏一样,只求朝夕侍奉在你身边。”

    话音方落,顾谦之脑中一片混乱,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一声轻咳从身后传来。

    苏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歪着脑袋瞧着两人,待看清顾谦之脸上的神色,她挑了挑眉,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

    “顾公子,若奴婢没记错,当日您在大相国和小姐初遇时,满心的喜欢都写在痴傻的脸上。你眼里泛着光,明明就是对小姐动心了,对不对?”

    苏苏向来口无遮拦惯了,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顾谦之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恨不能一闷头晕过去,只当自己死了。

    可苏苏却对他的困窘视若无睹,说出口的话越发大胆直接。

    “顾公子,有件事奴婢一直想不通。若是您当初对小姐动心在前,之后又去和公主勾勾搭搭,那您便是对小姐始乱终弃;可若您对公主动心在前,之后又对小姐一见钟情,那您就是见异思迁,您说说,您到底属于哪种?”

    这话不拖泥、不带水,似一把尖刀捅进了顾谦之的心窝子,将那些遮丑的礼义廉耻全都撕了去,顿时令他面如土色,沁出了一头冷汗。

    话糙理不糙,这话虽然难听了些,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顾谦之优柔寡断、没有担当,渣得彻底。要不是他拿不起放不下,这两位姑娘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磨难了。

    察觉到顾谦之的难堪,陆止止有些心慌,狠狠瞪了苏苏一眼:“胡说什么?越发没有规矩了。”

    苏苏气不过,还要再争辩,被赶过来的春符重重拉到一边。

    “我家公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别血口喷人!”

    “那他是哪样?是爷们就该干脆利落,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到底几个意思嘛?!”苏苏使了蛮劲将春符甩开,一步蹦到顾谦之面前,“公子,您和小姐郎才女貌、意趣相投,都懂诗书、都仰慕陈王,分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姐心思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明明喜欢你喜欢得要命,却死活不肯说出口。眼下没有老爷逼迫,没有京城里那些烂糟事,你们为什么不能结为夫妻?就算当初您和公主之间有些什么,可如今人家就要抛弃您了,您还念个什么旧?放在眼前的不珍惜,偏偏要去抓那抓不住的,要我说,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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