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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是昨日去我府上的那个人。”
班值一愣，随即笑着拱手道：“殿下好眼力，臣是洛大人的部下。陛下有旨，从今日起由洛大人负责戒院卫戍，所以臣是早上才接替了之前的班值。”
“那这些人呢？”赵廷芳指着门外的禁军，虽是猜测，心里已经明了大半，“也是洛大人新调来的了？”
“是！”班值依旧笑眯眯的，尽管看上去一团和气，但话里话外却并没有多做攀谈的意思，“殿下，公主就在里面，您快进去吧！”
察觉到这若即若离的微妙，赵廷芳便没再多问，昂首迈步进了门去。
赵玉尘几乎一夜未曾合眼，如今更是鬓发未梳、脂粉未敷，眼睛哭得几乎睁不开。见到赵廷芳进门，她似见到了救星，几步迎了上来，话未出口就一头撞到了他怀中。
“玉尘，玉尘？”赵廷芳慌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人抱起，快步送到榻上安顿好，“阿霓，快去端杯热水来。”
阿霓陪着赵玉尘苦熬一夜，眼下也已憔悴不堪，听见赵廷芳吩咐，她一刻不敢耽搁，转眼便将一杯温度适宜的热水递到赵廷芳手边。
赵廷芳接过水，小心翼翼喂到赵玉尘的口中，见她虽闭着眼睛，但终能将热水缓缓咽下，不由松了口气，转头问向阿霓：“怎么搞成这样？”
阿霓抹着眼泪，猛地抽了抽鼻子，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恨：“还不是因为顾谦之？外面都在传，说他带着陆小姐私奔被人抓回来，后日二人就要成亲，公主哪里听得了这些，非要亲自去问个清楚。守卫的禁军死活不让出，就算她以死相逼都不行。公主伤透了心，整整一夜未眠，若不是半夜宫里传了消息来，说是您今儿会过来，她指不定还会如何糟践自己……这个顾谦之，活该千刀万剐！公主一片真心对他，他却忘恩负义、转脸就和别的姑娘勾搭上了，简直禽兽不如！”
说到最后，阿霓忍不住心中怒火，咬牙切齿地骂着，字字句句如讨伐一般犀利。尽管没有亲眼见到昨夜的情景，但赵廷芳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这里究竟如何糟糕，再闻阿霓泣涕咒骂，他不由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转头又照看赵玉尘去了。
赵玉尘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才失了意识，喝了热水、又躺了会儿，便慢慢苏醒过来。见她眼皮微微动了几下，赵廷芳赶紧唤了几声，示意阿霓将人扶起来坐好。
“哥哥，”赵玉尘靠在阿霓怀中，鼓足了劲拉住赵廷芳的手往身前?O，赵廷芳哪里想到一个看起来虚弱憔悴的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没留意往前栽了过去。
“干什么？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这是要把你哥我摔死吗？”赵廷芳极力撑住身子，想让赵玉尘开心一些，便故意逗着趣，岂料她一点兴致都没有，哭到肿起的眼睛看起来让人心疼至极。
“你去问他了，对吗？他怎么说？他是被人要挟的，还是心甘情愿的？不对，他一定是被人要挟的，他不会骗我……”
“好了，你看看你，神神叨叨、颠颠倒倒，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模样？”赵廷芳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疼惜地抚着她的手背，又轻轻拍了几下。
“哥哥，你赶快告诉我啊，我等了一晚上，就是在等你来……”
赵廷芳停了手下的动作，认真地望着她，眼里没了方才的笑意：“他是被迫的，你能如何？他是自愿的，你又能如何？”
“我……他若是被迫的，我便要去找陆元道理论！他若是自愿的……他不可能是自愿的！”赵玉尘语无伦次，可怜兮兮地恳求着，“哥哥，你快说啊！你若不说，我就自己去问他！”
到了这个节骨眼，赵玉尘的全副身心仍然都放在顾谦之的身上，完全不曾考虑过她自己。赵廷芳虽心疼她，却也恨她不知轻重，口气不由重了起来：“胡闹！你只能待在这里，哪里也出不去。”
望着赵廷芳严峻的神色，莫名的火气直直冲了上来，她猛地甩开手，光着脚就跳下了榻。
“你做什么？！”
赵廷芳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拖了回来，赵玉尘却不依不饶，手脚并用将他蹬开，撑着榻边又要跑。
“你不帮我，我自己去！”
“我说了，你出不去！”赵廷芳也发了狠，不由分说又将人拽回来，一边拽一边招呼阿霓，“去把门给我关上！”
阿霓哪里见过这兄妹俩动手，吓得手足无措，又不知该怎么将二人拉开，只能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听见赵廷芳大喊，她匆匆忙忙回过神，刚要挪步去关门，就听赵玉尘吼道：“今日你们若拦我，我便死给你们看！”
“好！你死！”眼见自己的妹妹油盐不进，赵廷芳彻底窜了火。他一撒手，赵玉尘反应不及，重重摔在了地上。阿霓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关门的事，回身就要来扶她，却被赵廷芳厉喝一声惊得半晌没回过神。
“不许扶！她自己惹得事就得自己担！”
本以为赵廷芳来了之后一定会好言宽慰自己，赵玉尘熬了一夜，盼着他几乎望穿了双眼。他向来容不得自己受委屈，怎么着也会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将眼下的事情弄清楚。
可眼下，赵廷芳不仅没打算帮自己一把，反倒一副说教的严厉模样，这令赵玉尘又恨又恼，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学会拿死来要挟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一个顾谦之，你连孝道都抛诸脑后，好得很！好得很！”赵廷芳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来回踱了几步，一手指在赵玉尘的脑门上，“我告诉你，今日就算你死，也得死在这戒院里，哪里都去不了。”
“凭什么？”
“凭什么？”赵廷芳压着怒气蹲下身，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就凭你很快就要与洛久渊成婚！就凭这戒院内内外外已经被洛久渊接管！”
“什么？！”赵玉尘哪里知道这些，一个起身扑到赵廷芳膝头，“哥哥，你说清楚些，什么叫这戒院被洛久渊接管？那桩婚事我还没点头，他怎么敢这般肆无忌惮？！他想囚禁我？门都没有！哥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知道的，我绝不可能同意和他成亲！洛久渊再厉害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他！不喜欢的人，怎么能结为夫妇？你帮我和父皇说说，你劝劝他，别总想着把我随便找个人嫁出去，我又不是没人要的破抹布！”
“你以前怎么闹，我都能由着你。可这次不一样，这门亲事你必须得点头！”
一向偏爱自己的哥哥像是彻底变了个人，那般冷酷无情，言语间竟一丝温情全无。赵玉尘难以置信，微微张着嘴，错愕而又委屈。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说！”赵玉尘蹭地窜跳起来，推开赵廷芳就要往外冲。
“不许去！不许胡闹！”赵廷芳使劲一?O，又将她扯了回来，“你说你平日里那么聪明，这个紧要关头怎么就如此糊涂？五哥的案子证据确凿，他现在已经被押入刑狱，百官联名上了奏表，逼父皇改立皇叔为皇太弟。五哥保不住了，皇叔继任大统已成板上钉钉的事。你也知道皇叔是什么脾气，往后若没有洛久渊撑腰，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父皇不是随便找个人把你嫁了，而是在替你寻靠山，替我们兄弟姐妹寻靠山，替母亲寻靠山！难道为了顾谦之一个人，你就要枉顾父皇的苦心，将他绞尽脑汁为我们布的局彻底打乱吗？”
这些道理，赵玉尘不是没想过。指婚的消息传来时，她立刻便明白过来——将洛骁放在自己身边、让自己领着洛骁去探监，这些看似多余的安排，其实都是赵显恭的计划，他有意拉近自己和洛久渊的关系，想极力促成这段姻缘。
赵玉尘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塞之人，她知道外面是何情势，便也猜出赵显恭之所以要替自己挑选这样一位驸马，必是与太子之案有关。只不过，她没有想得那么深远，更不知道赵显恭已经和东海王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默契，从而将所有人都置于了一场赌局里。
听赵廷芳这么一解释，她总算恍然大悟，执拗的狠劲渐渐散去，丝丝悲凉从心底蔓延出来。
“哥哥，父皇难道不知道，正是洛久渊的诬陷将五哥置于死地，我怎么能嫁给这种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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