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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谦之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但现实残酷,容不得他多做无谓的感慨。他本想去顾棠坟前敬完香后再去大理寺,可折腾了一宿,他实在体力不支,没走几步就晃了几下,差点摔过去,吓得春符直接变了脸色。
“公子,今日就别去大理寺了,反正太子已经那样了,也不在乎这一次。”春符扶着他慢慢往回走,劝了一句见他没反应,又继续说道,“明日就是端午了,夫人说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佳节,虽然老爷离世不久,不能饮酒欢庆,但她还是想和您好好过个节。要不,您就留在草庐吧,给夫人帮帮忙?”
顾谦之顿了顿,转头望着春符,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眼中漾着些许诧异。明白他想问什么,春符挠着头苦笑:“之前我是不怎么喜欢夫人和苏苏,但是……唉,不说了,以前是我任性。”
见他笑容惨淡,顾谦之心生歉意:“这段时日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竟没能考虑到你。阿霓来草庐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吗?你们……”
虽然顾谦之是好心,可春符不愿再提伤心事,连连摇头阻止他继续问下去:“唉,反正您和公主已经彻底了断,阿霓也再不会理我了,就算我再懊恼又能如何呢?我只个微不足道的下人,连您都只能随波逐流,我就算拼了命也改变不了什么。”
见顾谦之仍面露忧色,春符又扯着嘴角笑了笑:“在草庐的这段日子,我跟在夫人身边,见她拖着一副病体操持家务,时时刻刻为您着想,我这心里也不大好受。夫人对您是极上心的,每次您从大理寺回来前,她都会亲自为您煮好热茶,还嘱咐我烧好热水、准备好干净里衣,说您一路风尘仆仆,定会又热又渴又累,一定要把这些提前准备好,让您一到家就能舒爽一些。公子,咱们不一定非得把过去那些开心的事都给忘了,搁在心里头,偶尔怀念一下也挺好,但最重要的是咱们还得珍惜眼前的,您说对不对?”
顾谦之不知道陆止止为自己做过这么多不起眼的事,忽而心生愧疚,只恨自己平日里没能多抽出些精力来关心她。
一开始,他对她一见钟情,完全为其所倾倒,迷恋痴狂一发不可收拾。然而阴差阳错,当他与赵玉尘在携手同闯了那么多难关之后,他渐渐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对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公主动了真心。若一开始只是自己单恋也就算了,偏偏陆止止对他也心生爱慕,不仅处处护着他,还差点因他而送了命。
平心而论,从他一贯的偏好而言,陆止止无疑是完美的。顾谦之对她心存感激、满怀愧疚,但若说爱,他也想不明白,最初那炽热浓烈的爱恋到底还剩下多少。
尤其是顾棠的死,让他越发束缚住了手脚。尽管他明白陆止止是无辜的,行凶者另有其人,可说到底,若非自己娶了她,顾棠也不会含恨而终。
感激、愧疚、无法言明的怨、模模糊糊的爱,纠结错杂,令顾谦之在面对陆止止时总是无法抑制的别扭。
可春符的话却点醒了他。春符看得这么通透,比自己清醒了许多。失去并不意味着遗忘,而珍惜眼前人才能保证悲剧不会重演,不会再有下一个“失去”。
想到这里,顾谦之默默点了点头。
“今儿不去大理寺了,回家吧。”
刚刚才从如此大的悲痛中走过,顾谦之不可能立刻恢复如初,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和的心境,与陆止止的相处融洽自在了许多。
黄昏将近,陆止止心血来潮想去门外看看白梅,顾谦之本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风,怎奈无论如何都拗不过她,只得随她一道去了。
二人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雀奴!雀奴!快开门!快开门!”
听声音是顾允之无疑,顾谦之心头一惊,忙快步上前取下门栓。顾允之没留意,一股脑撞了进来,差点摔了个大趔趄。
“怎么了?这么慌张?”
顾谦之将人扶住,刚想引他进屋,就见他喘着粗气摆了摆手:“不了,你、快、快、快走!带上止止回老家!”
“好端端,回什么老家?”顾谦之一脸茫然,随即恍然大悟,一把捉住他的手,“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顾允之使劲点着头,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太子、太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顾谦之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吓得魂都飞了,“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前几日陛下才召见了东宫随人?!事态不是有了转变吗?怎么……”
“唉,全是那个洛久渊捣的鬼!”提到洛久渊,顾允之怒目圆睁,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他到底还是被东海王给收买了!陛下召见我们这些人,令东海王很是不安,他怕迟则生变,便指使洛久渊在陛下面前进谗,借着我们为太子说情的事,污蔑我们有二心。洛久渊说太子明明已经罪证确凿,可我们无视如山铁证、颠倒黑白,一心为他脱罪,这是对太子的盲从,对陛下的不忠。他还提醒陛下,说太子结党多年,羽翼日渐丰满,若不一鼓作气彻底斩草除根,他日必酿成大祸。”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他面见陛下时说的,当时宁寿宫只有他一人,等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已经是午后了。”
“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还未做出任何旨意,可是这话一旦从洛久渊嘴里说出来,太子能活命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你想啊,他如今可是禁军里第一号人物,又奉命戍守大内,军权在握,他的话何其之重?”顾允之摇头叹气,“明日就是端午,东海王逼得这么紧,今夜宫中一定会有个定论。我和几位大人已经说好了,今夜必须死守在宫门外,哪怕豁出去这条命也不能罢休。雀奴,我是朝廷的人,我有我不可逃避的责任。今晚我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嫂子和你侄子,我可就交给你了,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快!快走!永远别再回来!”
“阿兄,你……”
顾谦之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慌恐,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上风,令他顿时手脚冰凉。
陆止止领着春符一直守在一旁听着兄弟二人的谈话,见顾谦之半天没动静,她很是着急,想要劝一劝又怕贸然开口说错话,惹顾允之不痛快。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忽听顾谦之斩钉截铁地开了口。
“不对,这事儿有蹊跷。”
“哪里不对?”
“阿兄,陛下前段时日召见你们,听你们哭诉一番却没言语,这个举动对太子没什么实际的帮助,可也给东海王施了压,令他慌了神。说实话,陛下这么做明摆着就是两头不讨好,很明显,这背后除了太子和东海王的人,还有其他的力量在搅弄。我们也曾怀疑莫非是齐王,可观察了这么久,齐王并没有这份魄力和实力。这股力量游离在太子和东海王之外,刚刚才显露出一丝端倪,怎么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且洛久渊有必要非得亲自出面置太子于死地吗?陛下可是将齐王一系交给他了啊,他这么对太子下狠手,齐王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
顾允之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来不及多想便推着他往里走:“这第三股力量只是我们的猜测,有没有还两说。陛下上了年纪、脑子也糊涂,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唤了我们而已。至于洛久渊,或许陛下看走了眼,以为他是可托之人,其实不过是窃国恶贼。总之眼下你别想这么多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快收拾一下,连夜就走。我本想派人来给你传话,可事态严峻,我怕他们说不清楚,更怕……”
顾允之到底没忍心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堪堪哽咽在嗓间——他怕今日之后,兄弟二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离别在即,顾允之忍不住感伤,趁他走神的空隙,顾谦之一步挣开他的钳制,认真地说道:“阿兄,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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