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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门。”
“不行！”春符急急拉住他，“陛下有令，不到您守孝期满，您和公主只能分别从东西两个侧门进出。想进西门，别说公主手下那群厉害姑娘不通融，就是守卫的禁军也不会放您进去的！一旦闹大了，陛下又得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咱们还得遭殃！”
春符所言不无道理，顾谦之急得转了几个圈，一眼瞥见高耸的墙头，牙一咬、心一横。
“你帮我翻墙过去！”
“啊？！”春符一惊，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您这身子没提过筐、没挑过担，翻过去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办？”
“我有那么废？！”顾谦之瞪了一眼，不待春符行动便跳着去攀墙头，怎奈墙头实在太高，他哪里够得到？黑灯瞎火里直接摔了个正着。
“哎哟，”春符连连摇头，上去将人扶起来，“您踩着我的肩膀，我送您上去！”
顾谦之铆足了劲，以春符为人梯终于晃晃悠悠扒住了墙头。岂料他的脑袋刚冒出来一些，就被一声高喝吓了一跳。
“又来偷看？小心打断你的腿！”
喊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婢，年纪不大气势却足。赵廷芳离开京城时，将之前替赵玉尘训练的女卫全都送来了驸马府，这些姑娘个个武艺在身，对付顾谦之和春符这样的菜鸟几乎手到擒来。
顾谦之吓了一跳，脚下晃了晃，差点没跌下去。春符在下面驮着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被他一晃悠，吓得低低叫了一声。
顾谦之不理那宫婢，七抓八抓好容易稳住了身子，一条腿搭上了墙头，眼看就要翻下去。那小宫婢见拦不住，舞着扫帚就拍了过来。
“给我回去！”
“住手！”顾谦之被扫帚上的枝条扫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咬着牙一撑胳膊，终于稳稳当当骑坐在墙头上，“看清楚我是谁！”
小宫婢眨着眼使劲瞅了几下，这才搞明白自己到底打的是那尊佛，慌慌张张将扫帚丢到一边：“驸马？您怎么……”
不待她说完，顾谦之腿一抬，整个人便从墙上坠了下来。
“小心！”小宫婢惊叫一声要去搀他，被他一手推开。
方才落地的时候磕到了树根，脚踝处砰砰跳着疼了起来。顾谦之心里有事，哪里管得了许多，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屋里去。
“驸马，不行，公主说了，她不想见您。”小宫婢紧张地拦在他身前，小心翼翼朝屋内看了一眼，“趁着公主和阿霓姑娘没发现，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话间，附近巡视的几名宫婢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见到顾谦之又惊又怕，齐齐就要把人赶回西院去。
顾谦之本不愿为难女子，可被推搡得急了，心里又挂念赵玉尘的伤势，情急之下沉下脸大喝一声。
“我是驸马，谁敢拦我？！我来见我的妻子，有何不可？”
小宫婢们都听闻顾谦之随和开朗，哪里见过他发火，纷纷被吓得噤了声。这边好容易摆脱纠缠，那边墙头上春符方才吃力地探出头。
“公子，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顾谦之大袖一挥，径直往赵玉尘的卧房走去。
纵然阿霓一心一意照顾着赵玉尘，可这顿吵闹的阵仗确实大了些，惊动了屋内的主仆二人。以为又是春符找事，阿霓放下手中的活，怒气冲冲地从内室掀帘而出，刚一出来就看见顾谦之正略显彷徨地站在门口处。
“驸马？！”
方才顾谦之一心记挂着赵玉尘的伤势，未曾想太多，莽莽撞撞就闯进了屋。可是进了门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笑的事。他开始犹豫，明明担心得不行，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赵玉尘。月余的疏远，令他陡然失了勇气和信心，只怕对方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
他正踟蹰不前，正好被阿霓撞见，阿霓亦是一愣，下意识朝内室看了一眼。
“驸马这是刚从宫中回来？”
“嗯。”顾谦之僵硬地点点头，一双手不知往哪里摆才好，“公主……公主的伤势如何了？”
他问得突兀，阿霓也有些无措。尽管因为之前的事，阿霓一直对他憋了一肚子火，然而此时此刻见到他的人，万般情绪齐齐涌了上来，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先骂还是先哭。
两个人就这么冷了场，尴尬持续了片刻，就听赵玉尘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阿霓，怎么样了？”
“啊？哦，没事……”阿霓着急回了一句，下意识就要撇下顾谦之进去。
“阿霓，”见她要走，顾谦之慌张地往前迈了几步，“我……我能否看看她？”
望着他热切的眼神，阿霓明显犹豫了。这个人自从那日和赵玉尘吵了一架，之后再没有露面，冤枉了人不仅不道歉，反而龟缩在书房里给前妻写什么旖旎辞赋。
想起那日赵玉尘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惨状，阿霓又是憋火又是委屈，不大自然地梗着脖子做了回绝：“公主没事，驸马还是回去吧。比起公主，陆小姐的事才更重要。”
话里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就算顾谦之再笨也听出了门道。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阿霓等不了他这般磨蹭，转头就要走，刚迈了一步就听屋内一声巨响，接着便是赵玉尘痛苦惊叫的呼唤。
“公主？！”
阿霓暗道不妙，还没来得及冲进去救人，就见顾谦之如一阵风般从自己眼前掠了过去。
听见呼救，顾谦之心中的诸多顾忌瞬间烟消云散，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内室，这才发现赵玉尘从榻上滚落下来，正痛苦地蜷缩在地。
听见有人进来，赵玉尘以为是阿霓，慌忙抬头求救，却在看清来人的刹那猛然失了神。
四目相对，顾谦之的心头狂跳不止，他垂下头避开赵玉尘的视线，急匆匆上去将人抱起，小心翼翼送回榻上。
“你……怎么来了？”赵玉尘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粘在了他的脸上，凝神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情恍惚像是做梦。
这问话其实再普通不过，然而顾谦之心中有愧，又刚被阿霓揶揄一句，以为她也在委婉责备自己，脸色涨得越发红起来。
“我……”顾谦之鼓起勇气，抬眸回看过去。
赵玉尘挨了打、失了血，脸色惨白地吓人，眼下她不施粉黛、不御铅华，连樱唇都煞白如雪，可唯独那脸颊之上，若隐若现地泛出一丝丝红晕。
心动的颜色便是淘尽世间的胭脂也换不来的。
不论赵玉尘再怎么恼眼前这个人，但是当他真真实实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怎么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我来看你。”
近在迟尺的距离，让顾谦之清楚地听到赵玉尘正努力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她的额头被冷汗浸透，柔软的额发黏黏腻腻粘在了肌肤上。
顾谦之心疼不已，又内疚不止，鬼使神差一般抬了手，替她拨开黏着的碎发，又将额上的汗珠轻轻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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