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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索尔先生,您不去检查那个召唤阵了吗?”马歇尔犹豫着问道,他只是略有猜测,并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准备离开。
“啊?”文森特这时才想起,还有召唤阵需要处理,悻悻地转回身体,看向面前被炸得已经没有了楼梯,一大半房间完全敞开裸露在外的二楼。
“回郡里的马车,最晚是几点?”
“已经没有了。”马歇尔认真回答。
文森特在原地愣了一秒,推了推眼镜,无奈地提着箱子,用亡灵漂浮术,羽毛般轻巧地跃上二楼。他的身后,马歇尔和盖利也各自使用法术物品跟上,并肩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在古堡的最里面,虽然也受到不小的冲击,但除了家具被撕裂成碎片,窗户全部碎裂外,房间整体还保持着完整,没有坍塌。
刚一跨进房间,文森特就看到地上那个巨大的召唤阵。召唤阵是用刀刻在地板上的,线条上还残留着凝固的黑色血液,那些线条已经有一部分损坏变模糊,看起来并不需要做特殊处理,只要顺手彻底毁掉就行。
但令他在意的,是召唤阵中间,放着一本黑色的硬皮厚笔记本。文森特让马歇尔和盖利留在门外,自己走到召唤阵中央,弯腰捡起了那本笔记。
文森特里外检查了一下,确认那只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甚至连纸张也没有任何特殊,是每个文具店里都有卖的那种本子。但是这间房间里,其他所有的本子和书籍,都变成了焦黑碎屑,只有这本笔记本,除了封面略有些破损外,内部完好无损。
本子没有问题,难道是因为在阵法中间的关系?得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文森特边走出召唤阵,边忍不住打开本子,看到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古代神话笔记——伍德·卡朋特”
翻到下一页,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曾经有位历史学家告诉我,神话是研究历史必不可少的辅助依据,尤其是那些相似的神话。
“我们在看神话故事的时候,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经常有一些不同国家、不同种族流传出来的,极其相似的神话,可能只有部分细节,比如人物、地点不同,而发生的大致时间,对情节的描述,整体的经过与结果,全都惊人的相似。
“他说,这种神话对研究历史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很可能那不是神话,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另外他还说了另一个值得研究的地方,那就是这类神话大多和神明创世、突然闯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有关,这些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真有一个未知的世界,存在于我们身边,而我们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接触到?又或者说,的确有平行宇宙?”
文森特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扣了两下,思索片刻,向马歇尔和盖利提问:“据你们所知,这位叫卡朋特的矿场主,有没有,呃……类似于研究神话或历史方面的爱好?”
两人同时茫然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
文森特挑了下眉,没有在这方面继续深入下去,随意地又翻了几页,粗略扫了两眼,全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抄录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只在迷雾里出现的城市、飞得比飞空艇还高的鱼、海上航行时去了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小岛等等,与其说是神话,不如说是人们闲聊时的怪谈传说。
翻到大约三分之二处,笔记中断了。于是文森特又往前翻了一页,看到最后写的两篇内容:
“安东尼来我家做客时说,他最近得到一个古代召唤阵,可以从另一个世界召唤出一种古代灵兽,那种灵兽虽然看起来长得很凶,但实际上很温和。它的个头和力量都非常大,能一次搬运十个人才能搬运的石块,而饲养它只需要水和足够的草料……老天爷,这种近乎完美的劳动力怎么可能存在!
“哦不!我见到它了!我去安东尼的采石场真的见到它了!它是真实存在的!它庞大的身躯是那么优美,绵羊般的弯角展示着它的温顺与友好,比起它,那些愚蠢而懒惰的矿工们简直该下地狱!他们每周都能领到5个铜安格尔,足以让他们吃喝不愁,可他们还在无休止地抱怨。等我也召唤出这个美丽的、强壮的灵兽后,我要把这群懒鬼统统开除!我得多召唤几个,能有十个就好了。”
看到这里,文森特忍不住啧了一声,神话历史研究不过是想要实现欲望的手段,这里的惨案,竟然全部源于一个矿场主无止境的贪婪,不过结果显而易见。
一周5个铜安格尔……真是令人发指的压榨!
帕索尔王国的基础通用货币为安格尔,由不同材质分为金银铜锡。一个锡安格尔可以购买大约两磅面包,一个铜安格尔等于10个锡安格尔,一名普通工人的周薪在10个铜安格尔左右,如果不需要购买房产或奢侈品的话,就能保证他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
另外两个币种,银安格尔和金安格尔,由于城市扩张、人口增加,以及本身就流通很少,最近几年已经开始使用等额纸币代替。一个银安格尔价值50个铜安格尔,金安格尔等同于50个银安格尔。文森特的周薪是1个银安格尔,因此他的生活过得相当惬意。当然,这里面没有算上从他那个纨绔国王父亲那里继承的,每年10金安格尔的年金,和一处郊外庄园。
文森特合上笔记本,将它塞进皮箱,这位矿场主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只要出去后顺手毁掉这个已经失效的召唤阵,就不会再有任何隐患。不过他还有一点疑惑没有解开,就是这个召唤阵的来源。
按照笔记的推断,应该是那个叫安东尼的人给他的,但安东尼又从哪里得到的,恐怕连这位卡朋特先生也无从得知。
安东尼的采石场……看来有必要去那里一次。
就在文森特准备离开书房的时候,眼角余光道扫到一道一闪即逝的红光,他猛地转身,书房里空空荡荡,除了家具和书本的碎片,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多心了?文森特一边暗自思忖,一边让马歇尔和盖利先出去,然后直接化成半虚幻灵体的样子,谨慎地、慢慢飘进房间,没有弄出一丝声响。他停在半空看了一圈四周,再用灵知感应一遍,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最后当他来到召唤阵的上面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召唤阵的线条改变了!
原本外圈对应东南西北的四个圆圈,变成了四个眼睛的形状,里面一圈十颗由曲线环绕连接的四角星图案,各自外面多了一扇拱门图样,最中间从四角星尖端延伸出来的线条组成的螺旋,也变成了一只周围画着直线,巨大的、睁开的眼睛,召唤阵最外围用古代语言书写的咒语:“我以鲜血重构真理之门召唤来自异界的灵兽”,变成了“深渊之眼以召唤之名而来”。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阵法,未知就意味着恐惧,没有任何犹豫,文森特立刻就要飘出古堡,但身下的阵法却凭空掀起一阵漩涡,以不容抗拒的吸力,将他从窗户前拉回去,拉到阵法中心。
被这股巨大的吸力拉着,文森特仿佛一脚踏入泥潭,整个人急速往下坠落,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扭曲,紧接着陷入一片黑暗。在黑暗中,他看到一颗巨大宛如星球般的光球浮现于身前,中间有一道细细的弧线。
在这光球面前,文森特渺小得像是一粒沙尘漂浮在宇宙,然后他看到那道弧线突然睁开,变成一只血红的眼睛,眼睛中间是灰白色的瞳孔,一条黑色直线竖在瞳孔中央,如同一道无尽深渊。
在文森特看向眼睛的一霎那,他的头脑“嗡——”的一声爆裂开来,然后整个人溃散成一个个光点。那只巨大的眼睛也在同一时间分解成无数只正常大小的眼球,每一只上面都是血红的眼睛与灰白色瞳孔,中间竖着黑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泡沫般不停地增加堆叠蠕动着,然后齐刷刷地眨了一下。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文森特整个人、连同房间里的碎片一起消失。当马歇尔与盖利反应过来,冲进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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