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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一踏入月华楼，就看到宽敞大厅内坐满了人，全是各门派的仙师。
不是说仙师不用吃饭么……
此时店内几位伙计忙到脚底生风，每人双手端着两个木托盘，里面叠放好几盆菜，在各个八仙桌间穿梭分发。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人群中，没有一个空位。
不一会儿，一位跑堂过来，领着文森特直接走向三楼，依然人满为患，只剩两张空桌，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赵离，周迁，傅青山，妙周，仅此四位。
找了张空桌坐下，赵离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装作不认识；傅青山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更是头都没回。
这么多仙门道友齐聚，装作互不认识能免去很多麻烦。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一道身影很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这位施主，你也来啦！”说话的是妙周。
他一说话，整个三楼无数目光齐刷刷汇聚过来，妙周视若无睹地走来，一屁股坐到他对面。
“你也去冰原？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上次走得急，也没问施主名字。”
忍住想要摔本子到对方脸上的冲动，他平静回答：“文森特。”
回答的时候，他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上歪歪扭扭写出这三个字。
“哦，文施主，挺奇怪的名字。”妙周微微点头，转而又道：“文施主，贫僧很好奇，那日在浩光寺，你使用的那件法器好生奇怪，不知是何物，贫僧这些年游历各方，都未曾见过那样的奇物。”
他说完，文森特明显感觉到，西海宗的人眯起眼睛，视线越过好几张桌子，直勾勾地盯过来，像要杀人一般。
“是枪。”
为了堵住妙周的嘴，文森特干脆把构造、原理等等，都说了一遍，听得妙周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有趣有趣，”妙周哈哈大笑，“文施主，后天我们就要进冰原了，你可有队友了？”
队友？什么队友？文森特夹菜的动作停了一拍。
“看起来是没有了，要不就让贫僧与你组成队友吧。”
“哈？”文森特几乎不敢相信，仅凭一面之缘，他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妙周告诉文森特，冰雪飞蝗也是蝗虫的一种，但和南方的蝗虫不同，这种虫子体型巨大，肉食为主，如果放任不管，整个北方都会被吃成空城，直接威胁到皇城。
但是由于体型大，因此生长缓慢，通常五六年才会有一次蝗灾，而像寒潮提前，数量巨大的蝗灾，更是十年二十年难得一遇，上一次这样的蝗灾，还是在三十年前。
同时文森特也注意到，各大仙门似乎并没有派出强有力的仙师，至少就青衣剑盟而言，带队的只有一位长老：傅青山，其他的都是普通弟子，想必其他仙门也一样。
他将自己的观察告诉妙周，妙周道：“没错，因为蝗虫不算妖兽，所以来的都是来历练的普通弟子，只要人数足够就行。”
“那三十年前那场，据说很惨烈。”
“那是意外，”妙周问跑堂讨要了一副碗筷，夹起一筷素菜，“那次是寒冰羽龙苏醒。对了，我们还是说组队……”
根据妙周所言，这次七大仙门与普通散修一共来了二百多人，为了确保安全，所有人都必须组队，不能落单，在莽莽荒原上，落单比遇到攻击更可怕。一旦落单，没有方向、没有支援、没有补给，就只能等死，甚至连尸体都不一定能被发现。
仙门弟子一般都由带队仙师分配队员，散修则自己找人组队。
青衣剑盟这次来了六十名弟子，六人一组，一共十组；西海宗和祁山派各来五十人，四至五人一组；九字令门来了三十位，分了三组，灵药坊也有二十位，但因为灵药坊只是提供伤员治疗，因此不分组；望月阉和金海寺各自来了十五人，散修二十余人。
“你和我组队，那你们不是只剩五人了？”文森特故意夹起一块肉，当着妙周的面塞入口中。
妙周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毫不介意地笑道：“无妨，有我师弟在呢。”
这时，一名穿白衣的祁山派弟子走到文森特面前，正是方才与他下棋的钟慕晴。
刚才只顾着下棋，现在再看她，两条纤细眉毛下，一双水润凤眼，秀气扁平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如同画中走出的仕女。一头乌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高马尾，不戴任何珠翠，也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盘起，又显得英气逼人。
她眼眸低垂，淡淡地扫了文森特一眼，道：“我也一起。”
又来一个……文森特也想把本子摔到她脸上。
她一说完，与她同一桌的另一人直接站起，大跨步往前拽起她的手，“师妹，别胡闹！我们都已经组好队伍了。”
“组好了就不能散吗？”钟慕晴直接甩开他的手。
顺着她的目光，文森特看到那名白衣男子，浓眉大眼，鼻梁高耸，一脸周正威严之相。
在他看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向文森特，之前不看还不觉得，这一看，男子的眉头直接皱起。
“你、你是那日，撼云峰上救走那魔头的人！”他叫出声来。
蓝眼、金发小辫，绝对没有错！
虽然没有提着箱子，也没有穿那身古怪的衣物，但他很肯定，对方就是当日那个人。
随着他的声音，原本移开的目光再一次聚焦过来，这次，更多人认出他来，大家唰地站起，各自掏出兵刃法器，戒备起来。
“妖族！”
“魔教同伙！”
“他来做什么？杀死他！”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三楼的动静惊动了一和二楼，他们纷纷跑上来，却只看到三楼众人手执兵器，身形紧绷，面向大堂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眼看众人缓慢但坚定地一步步围过来，文森特仿佛毫无察觉般，夹起一片炙羊肉，细嚼慢咽片刻，才悠然道：“妙周法师，钟姑娘，你们还要和我组队吗？”
妙周哈哈大笑，双手在胸前合十，对众人略一施礼，道：“诸位，现在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妙周法师，我们可不是内讧，是来讨伐妖人！”一名弟子的声音响起，随即众人皆出声附和。
“妖人？”文森特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众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可有杀过你们门派中任何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没有又如何？自古仙魔不两立。”
文森特推了推眼镜，“那你们如何定义什么是魔呢？和你们修行方式不一样，就是魔？还是说，你们要杀的人，被我救了，所以我就是魔？又或者，你们觉得是，所以我必须是？”
“你……你强词夺理！”
“没错，你狡辩！”
“哈哈，说得好！”一道赞许之声从后方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动作的赵离，此刻却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文森特。
一群人让开路，任由他拿着酒杯走过来，将酒杯放到对方桌面上，俯下身子盯着他看。
“妖族，”他忽然一笑，起身道：“灵药坊所有人都退下，有事等行动完再说。”
就在他刚说完，傅青山也接着开口，“青衣剑盟弟子，退下。”
这时，坐在傅青山身旁，全程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从文森特来到三楼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周迁，突然双眼发亮，像是记起了什么。
“啊，是沈师弟。”他喃喃开口，“原来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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