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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荒冰原,如同一只被放在火上的烤的蒸笼,热气扭曲了空气,让整片冰原看起来崎岖不平,不停地上下轻微抖动,即使是在香炉和水晶盏的内部,也能清晰感受到这份热浪。
仙师们大多不惧寒暑,无畏冬夏,但此刻尽皆汗透衣衫,大口喘着粗气,既有真实的炎热难耐,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这份庆幸没有持续多久,脚下的大地再次震动起来,从轻微的颤抖,逐渐变成剧烈的震荡,远处山脉传来低沉的轰鸣声,犹如千军万马奔来。
“雪崩!雪崩来了!”有仙师喊了出来。
水晶盏撑起一条通道,金海寺、望月庵的仙师,以及一些散修趁雪崩还未落下,纷纷走出保护区,围绕在水晶盏外围,筑起一道又一道防护屏障,然后他们看到远处的雪山山体突然开裂。
李承源几人也看到了同样的场景,大量冰雪顺山体飞流直下,粗壮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夹杂在雪块中横冲直撞。越来越多的雪块汇聚起来,如一条奔涌的大江,带着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在夜空中翻起白色的滔天巨浪。
轰鸣声越来越响,仙师们筑完屏障,悉数躲回水晶盏内,铜炉边的五人也毫不犹豫再次跳进炉内,盖紧了盖子。
不一会儿,巨大的冲击迎面而来,铜炉被狂风暴雪和树木共同组成的强大撞击力向后击倒,又被冰雪裹挟着凌空向后飞了出去,直接越过水晶盏的上方,落地后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几根粗壮的树干砸在上面,砸出一声声巨响后,喀嚓折断。
里面的五人随着铜炉的起伏,时而身体撞在一起,时而分散开来,先后撞在炉壁上,然后又被抛起,最后叠在一起,随着炉子转了好几圈,幸好炉盖始终密闭,五人也只是受到了一些身体上的撞击。
这期间,文森特一直紧紧抱着顾霖铃,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处,等到铜炉不再有任何晃动,他才松开手臂,并第一时间解释道:“别误会,保护女士,是绅士最基本的礼仪。”
顾霖铃对他的话不是很理解,但稍加思考,便明白了大概的意思,于是嫣然笑道:“多谢。”
雪崩来得快,去得也快,半盏茶不到的时间,整个冰原已经平静下来,一如来的时候那样,夜色澄澈,万里寂寥。
顾霖铃消去封在盖子上的封印,一脚踢开盖子,第一个从里面爬出来。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漫漫雪原,焦黑的土地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地上到处都是从山上滚落的流木,枝叶树干折断,像被巨人用手从中间扯断再劈开。
铜炉的外壁经过一场高温已经变成焦黑色,现在又裹满冰雪,呈现出斑驳的黑白两色。
收起表面满是坑洼的铜炉,顾霖铃惋惜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次真要被爹爹骂了。”
“你父……令尊做的这件法器,很厉害。”经过这场大战,文森特非常钟意这个防御力极强的法器。
“你还不知道吧,她可是西海宗宗主的女儿。”傅青山在旁补充了一句。
文森特直到这时,才发觉对方如此有来头,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五人踩在没过小腿的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前方被雪覆盖得如同坟头一般的山丘,那里有一双手从厚厚的雪堆里伸出,然后是一个脑袋,不一会儿,一名仙师从里面爬出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仙师,从中一个接一个出来。
出来的仙师开始清理覆盖在前方的积雪,在他们清理出一片空地后,背着伤员和驱赶着灵兽的仙师们也从中走出。
赵离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一离开,便伸手做出一个收的动作,水晶盏立时变成巴掌大的事物,飞回他手中,覆盖在上面的积雪也随之轰然倒塌,扬起一圈细碎冰屑。
雪地上再次燃起一丛丛火堆,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从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卡顿住的大脑开始重新转动起来。
“刚才,那个,太阳一样的,是爆炸吧?”一位西海宗弟子犹豫着问身边的师兄弟。
“是爆炸,我师父之前炼丹时炸过一回,但远远没有这么厉害。”
“这是哪位师长的神术?”那名弟子喃喃自语,像是问别人,也像在自言自语。
“不是我们祁山派。”
“西海宗的吧?”
没有了冰雪飞蝗和寒冰羽龙的威胁,众人不再精神紧绷,纷纷讨论起方才的那场爆炸,他们凑在一起,越说越激动,完全忘记了身体上的疲惫,直到漆黑的天空被抹上一丝深蓝,冰原上才逐渐安静下来,各家弟子们三五成群,双眼微闭,睡了过去。
次日早晨,文森特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起得早的弟子,有些就地盘腿打坐,有些整顿兵器,寂静的冰原上变得热闹而忙碌。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文森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饼,就着一壶清水吃了起来。才吃两口,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
文森特抬起头,站在他身前的是赵离。
他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只面包,上面还铺着两片薄薄的、烤得油滋滋的火腿。
“这……”文森特看向赵离的眼神,比看到寒冰羽龙更震惊。
赵离双手相交于背后,背对着他站立,看向前方重整士气的众人,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吗?虽然我是骑士出身,但在国立大学主修的是外科,辅修烘焙。”
“不知道。”文森特把咬过两口的饼重新包起来,放回储物袋,撕起手中的面包。
虽然已经放了两天,口感没有刚出炉时那么轻软轻盈,但对现在的他而言,这样一口面包,不啻于皇家盛宴。
就在他享用美味的时候,周迁走了过来,“你们果然关系很好。”
他坐到文森特身边,好奇地指了指面包,“这是什么?不像馒头。”
“面包。”文森特双手抓住面包两端,刚把中间撕出一条浅缝,想了想,把一只手移到另一只手旁边,在最边上扯下不大的一条,递给周迁。
“你也忒小气了。”周迁瞟了他一眼,嘟囔着接过,塞入口中嚼了片刻,双眼忽然放出欣喜的光芒,“真不错。”他赞许道。
享用完早餐,看着冰原上整装待发的众人,文森特诧异道:“任务都完成了,怎么还不回去?”
周迁蓦地笑了出声,“对各大仙门而言,现在才是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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