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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哥,来了。”院内的姑娘应声。
脚步声近,身着粗布的姑娘一脸欢喜地打开院门,见还跟着人,连忙见礼道:“奴婢见过公子。”
顾轩抬了下手:“纸鸢,这是我未婚妻,你以后就跟着她。”
“是。”何纸鸢应声,转身对着凌瑜跪下:“奴婢纸鸢见过姑娘。”
凌瑜忙拉起纸鸢:“纸鸢,快起来,以后不用以奴婢自称。”
“是,纸鸢谢过姑娘。”
何必出声道:“公子,姑娘,劳烦等候片刻,小的去帮小妹收拾下包袱。”
“无妨,你们去收拾就是。”
凌瑜跟了进去,她打量着狭小的院子,破旧的椅子上放着卖艺用的铜锣和布棰,地上还有掉落的瓦片,一旁角落里有烧过的纸灰,她往后退了退,此处已是危房。
顾轩拉着她站到院门口,往她手里塞了张纸:“瑜妹妹,这是纸鸢的身契,你收好。”
“哦。”凌瑜接过,这竟是死契,她深吸口气,她要遵循这里的生存法则。
不多时,何纸鸢提着包袱从屋里出来,她眼中闪着泪意,声音里带着卑微和央求:“姑娘,纸鸢想带上这两样东西,这是爹留下来的唯一东西,求姑娘允许,纸鸢不是想添晦气的。”
何必本想拦着他小妹,见此便咽下了差点出口的话,在他眼里,那铜锣远不及他们活着重要。
凌瑜淡淡地道:“你就带着吧,留个念想也好。”
何纸鸢不住地点头:“谢姑娘……”
凌瑜带人回家,刚走进正堂,她还未开口,何纸鸢便上前跪下磕头道:“纸鸢见过老夫人,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贺氏霎时愣住,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娘身边的丫鬟也叫纸鸢。
凌成景和王晴齐刷刷地看向凌瑜,眼里满是疑惑。
凌瑜说明缘由之后,贺氏点头笑着道:“阿轩想的周到啊,纸鸢,你快起来,让老婆子看看。”
“谢老夫人。”何纸鸢起身往前靠了靠。
贺氏拉着她的衣袖端详了一番,才道:纸鸢啊,你今年多大了?”
何纸鸢低头回道:“回老夫人,纸鸢已是十四。”
贺氏缓缓地道:“哦,有些事是半点儿不由人,可这人只要能活着就好,以后啊,你就好好跟着我家阿瑜,我家阿瑜最是良善,只要你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定是不会亏待你,会帮你找个好婆家,也会还你良籍。”
何纸鸢立马跪下道:“奴婢一定记住老夫人的话,奴婢不会生二心的。”
“快起来,别害怕,老婆子就是说了个实话。”
“谢老夫人。”何纸鸢起身退到一旁,她哥说的对,姜还是老的辣。
“纸鸢,去灶屋看看饭好了没?”
“是,老夫人。”
贺氏看了眼凌瑜,她知她家野马性子,凌瑜赔上个笑脸,她阿奶在帮她敲打人:“阿奶,谢谢您!”
贺氏慈爱地道:“你啊,以后是要打理后宅的,必须要立个规矩才行,你的身边只能放老实守本分的丫鬟。”
“哦。”凌瑜应声,她想到后宅那些争风吃醋的就头疼,反正她不管,她是不会允许她家书生纳妾的。
“阿奶,大姐,吃饭了。”凌芳在门口喊道。
“来了。”凌瑜扶着贺氏去了暖房。
桌上饭菜简单,何纸鸢站在一旁不敢上桌,凌瑜出声道:“纸鸢,你快坐过来吃饭,你也看见了咱们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用那么讲究。”
“纸鸢谢过姑娘。”何纸鸢低眉偷看了眼贺氏几人,见未有异色,才小心翼翼地坐到桌前端起饭碗。
几天相处下来,何纸鸢暗暗松口气,都对她挺好的,只是老夫人更看重规矩些,这里能吃饱饭,有遮风挡雨之地,比她在街头卖艺强多了。
“阿瑜,你哪能开什么铺子?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哪能再去抛头露面?”贺氏眉头紧皱,她越想越担心。
“阿奶,您不用担心,这就是开个豆腐坊,铺子上让爹和娘打理,雇上张窑叔和小献,人手就够了,我就在院子里帮些忙,再出行我都会戴上面纱的。”
贺氏犹豫半晌才道:“你不是哄骗阿奶的吧?”
凌瑜耐心地说道:“阿奶,女子名声如此重要,我怎么会骗你呢?再说后面梅花开了,我和阿芳就要弄花油了,也没时间去县城啊。”
贺氏的眉舒展开来:“这还差不多,铺子上豆腐营生交给你爹娘,你安心在家里就是。”
“阿瑜听阿奶的。”凌瑜乖巧地应道。
十来天的准备,白玉豆腐坊开张了,门口摆着插有棕叶和绿植野花的高脚花篮,怪异的竹篮摆设吸引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凌瑜看着她爹熟练地给人切着豆腐和打包,她娘忙着收钱打下手,她放下心来,若是以后她随顾轩去了外地,她家爹娘能打理好这个豆腐坊。
铺子里,几人忙着收拾,凌瑜数着钱,她没想到开张第一天,卖的竟是这么快,连笼子里的十来只兔子都一下卖光。
这时,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丫鬟进了铺子:“凌姑娘,周姨不请自来,凌姑娘可别见怪。”
凌瑜压下心里的意外,热情地道:“周姨说哪里话呢,您能来,阿瑜求之不得,快屋里请。”
凌瑜把人请进后堂,纸鸢赶紧上了茶:“舍下寒酸,周姨别见笑。”
周芝琴笑道:“你个丫头,周姨见笑什么?倒是你,好久都没来布庄,周姨只好把利钱给你送了过来。”
“谢谢周姨了,家里有事,我就给忙忘了,这实在是劳烦周姨了。”凌瑜客气地道,她可是记着螃蟹吃没了那话的,这大概又是沾了她家书生的光。
“这都是小事。”
待凌瑜送走了周芝琴后,张窑才拄着拐杖从杂房里出来:“大姑娘,我把豆子泡上了,昨晚泡好的能磨了。”
“嗯,辛苦张窑叔,不着急,您歇会儿,这是四只兔子的钱,您收着。”
张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接过银子,他着急地道:“大姑娘,您给多了。”
“张窑叔,我没多给,咱们兔子被一大户人家全给买了去,每只的价格比在酒楼里贵十文。”
“哦,哦,多谢大姑娘。”张窑点头道谢,顺手把钱揣进怀里,又拄着拐杖去了屋内,他要多干些活才行。
院子里一片忙碌,磨豆子的,端浆过滤的,直到夜幕降临,点好的豆腐才压上盖板。
“爹,娘,这钱您们收着,豆腐和八只兔子共卖了三两多,我算了下,除去成本大概赚四百文左右。”
王晴的眼里异常光亮:“不错啊,有这么多,那咱们再做些其他的。”
“娘,先不着急,今天卖得快,是因为有顾轩的面子在,捧场的人多,豆腐不经放,容易坏,不能做太多,所以天冷时,咱家铺子就卖豆腐豆花,隔几天豆腐干也能上了,天热之时,咱家就主卖热凉面,这样就不会那么累,等后面买头驴子来拉磨。”
凌成景应道:“行,听阿瑜的,只是买驴子要不先买头小的回来养着,大的太贵了,十几两呢。”
“行,回去之后,我让杨大伯帮问问,爹,娘,您们早些睡,我也去睡了。”
——
已是冬月,顾轩赴考在即,凌瑜在贺氏的再三催促下,才提着包袱去顾家。
行至半路,凌瑜就撞见顾轩:“顾轩,真巧,我正准备去你家送东西呢。”
“我知你要来,便来接你了。”
凌瑜把包袱塞到顾轩怀里:“这是我和阿奶为你准备的,你到京城后,多去转转,帮着多买些种子回来,打稻机的图纸一定记得带上。”
顾轩看着凌瑜:“瑜妹妹,明天我就去京城了,在家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凌瑜对上顾轩的眼睛,晃着的手捏成拳头:“好,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你要是敢不回来,我便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把退婚书扔你脸上,阿蕴还会用癞蛤蟆烂掉你的脸。”
顾轩浅笑道:“瑜妹妹,你这招不好使,你只需带着婚书去告状就好。”
凌瑜有些意外,她确实没想到这面上,沉默片刻才道:“顾轩,不跟你开玩笑了,跟你说正事要紧,此去京城,你的前程或许就此改变,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春风得意,不管以后你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只是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咱们这底层的人就是宅子最底下的地基石,有些被埋在低微的泥土里,甚至都看不见,所求的只是不受饥寒之苦而已。”
顾轩对着凌瑜躬身一礼:“怀瑾谨记瑜妹妹的教诲。”
“快别,这哪算得上教诲?你言重了。”
“瑜妹妹,你受得起此礼。”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凌瑜扬起嘴角,她想起了曾经那些叫她凌老师的孩子们。
冬月初八,黄道吉日,最宜出行。
村头,凌瑜一目看去,皆是为顾轩送行之人,她家阿奶和娘都湿了眼眶,她是知缘由的。
马车上,撩着帘子的顾轩眼里尽是不舍,凌瑜用手比了个心,便扭头往家走去,纸鸢紧跟着,她很是不解,她家姑娘没一点泪意不说,怎还自己先走了。
“姑娘,您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只是赴考而已,我有何难过的?”
“姑娘倒是看得开,也真爽快,我以前—奴婢以前跟着爹和哥辗转各地的时候,可是见过好些女子哭的。”
“纸鸢,你的拳脚是跟谁学的?”
“跟着我哥学的,爹就会比划两下而已,娘生病以后,爹就没去铁匠铺打铁了,可娘还是去了……”何纸鸢没了声音,眼神也黯淡下来。
凌瑜宽慰道:“纸鸢,不想过去了,咱们要向前看,这后面咱们待家里的多,我就把二妹和小弟交给你了,你教他们些拳脚功夫,我也会跟你学些的。”
“嗯,我一定不负姑娘嘱托,好好教二姑娘和小公子。”
凌瑜舒了口气,在她看来,纸鸢身上有着江湖儿女的豪气,知世故,而内心依旧纯善。
腊月,梅花竞相开放,做梅花精油的最佳时节。
挨着暖房外的屋子,已是专门用来熬取花油的地方,凌瑜摆着瓷瓶,凌芳清理着混在梅花瓣里的杂物:“大姐,还是你的主意好,好些人采了梅花来咱家换钱,这几天还有好些孩子争相捡树下干净的梅花瓣。”
“反正梅花都会掉落,都想着不如采些来咱家换钱来的实在,咱家树上那才多少梅花。”
一旁烧火的纸鸢默默地听着,姑娘家里让她很震惊,用竹子就能把水引到缸里,做饭炒菜时,手摇的烟扇特别管用,这屋里像酿酒又不是酿酒的东西,还有那收梅花用的天平秤,她更是没见过。
风风火火跑回来的凌蕴刚进院子就嚷道:“阿奶,爹娘,大姐,我回来了。”
狗貔貅扑上前,伸着舌头想要舔他的脸,一人一狗便在那打闹着。
凌芳拧眉:“哼,阿蕴又在跟狗子玩了,衣裳上又会粘满狗毛。”
凌瑜随口道:“管他呢,反正衣裳是他自己洗,狗貔貔也是他在喂。”
“大姐,你就惯着他!”凌芳的语气有些重。
凌瑜看着凌芳,轻声道:“阿芳,你说错了,大姐也惯着你的呢,你好好想想,咱们小弟,有啥不好?”
凌芳思索着,她也不知刚刚为何就有那么大的火气:“大姐,是我不对,语气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小弟很是懂事。”
凌瑜想起凌芳最近的异常来,嘴角轻扬,她二妹算来十三岁了。
——
“大姑娘,二姑娘,你们这是去张家啊?”
“就是,万婶子过年好!”
“大姑娘,二姑娘。”
姐妹俩去张老叔家的路上,时不时有人给她们打着招呼,凌瑜礼貌地应着,她想她家书生了,村子里的田地都挂在他的名下,村里人对她家都和善了许多。
凌芳凑过脸来:“大姐,你是在想顾二哥哥了吧?”
凌瑜挑着眉道:“对,我就想他了,怎么?不让想?”
凌芳翻着白眼儿:“大姐,你一点都不矜持。”
凌瑜轻哼道:“是不是好久没收拾你了?那么双漂亮的眼睛,你竟拿来翻白眼儿。”
凌芳拔腿跑开,姐妹俩一个跑,一个追,直到张家院外,凌瑜立马端庄起来,她才二八年华,偶尔放飞下自我也无妨的吧。
张老叔笑呵呵地道:“哎呀,你俩丫头可来了,快屋里坐。”
凌瑜见礼道:“张爷爷过年好,劳烦您久等了。”
“不久,来就好了,提这大包小包的干啥?”
凌芳甜甜地道:“张爷爷,这是阿芳应该孝敬您的。”
“好,好,芳丫头的孝敬,老头子就收下了。”
凌瑜姐妹在张家吃饭之后,正准备离开,几次欲言又止的冯氏出声问道:“阿瑜啊,你这几天去顾家没?”
凌瑜回道:“冯婶子,没呢,就爹年前去过一趟。”
屋里几人都盯着冯氏,她的眼神中带着些犹豫,她顿了顿才道:“阿瑜,你别怪婶子多嘴,婶子也不是多事之人,就是记着你对咱家的好,前几天,我看见有媒婆去了顾家,你留意着些。”
凌瑜笑着道:“嗯,多谢冯婶子,您不说,咱们家还不知道有这事,后面我留意些,我和二妹就先回去了……”
“瑜丫头,芳丫头,你们慢走啊,老头子就不送你们了。”
“诶,张爷爷,您不送,快回去。”
……
二月初,顾家二房顾清霖要娶平妻的消息便在村里传开,听说大房都没劝住,凌瑜有些意外,她还一直以为是给她家书生在相看人家,原来是在给自个儿相看。
正堂里,贺氏捂着胸口气愤地道:“这叫啥话?他顾二娶一个不行,还要娶两个,还都是县城里的商户庶女,他顾二的脑子是不是被猪吃了?咋就不为阿轩想想?他怎么就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凌瑜安慰道:“阿奶,您快别气了,您都说了以后我是会跟随顾轩赴任走的,他爹娶是他爹的事,就是以后住一起,她们就是长辈,也别想骑在我的头上,阿奶放心,我又不是个愚孝之人。”
贺氏听她家野马这么一说,还有一把力气的纸鸢跟着,心里好受了些。
“阿瑜说的也是,只要阿轩是向着你的,他就能护着你,已是二月,想必阿轩到京城了,不知那边冷不冷,咱们这里正冻桐花,有些冷呢。”一提到顾轩,贺氏又担心起来,倘若阿轩被那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她家野马又该咋办。
“阿奶,您不是说姻缘乃是上天注定的么?所以您就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您在家歇着,我们去后山了。”
“阿瑜,你就在家,哪也别去,少去抛头露面。”
“阿奶,咱们村里谁不知道我的性子?这又不是在县城,就别说抛头露面啥的了,我就不怕他们说,阿芳,纸鸢,咱们快走。”
“这哪成呢?”贺氏追出院子时,三个丫头早已不见了人影,她叹了口气,想想也是,家里能过上如今的日子,全是她家野马的功劳。
后山里,火棘叶正嫩,几人寻着早开的野花,透过树叶的光洒在凌瑜的脸上,纸鸢随意一瞥便移不开眼,她家姑娘确实要少去县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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