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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瑜轻声回道：“娘，儿媳有回来过两次的，给爹和您送冬衣，还有给下人发月钱。”
戚氏轻哼：“哼，算了，不跟你扯那些了，以后记得常回府，如今我是顾家的当家主母，你手中的银子要交上来，你捏着银子不放手像什么话，婆婆还在，哪有儿媳掌家的道理？还有书儿已有十五，你是她二嫂，平常大户家走动时记得带上书儿。”
凌瑜好想怼人，想想还是忍住了：“娘，您不说，儿媳还以为书儿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呢，从我嫁到顾家来，从未听她叫过我一声二嫂，想着她还小，便没跟她计较，没成想她竟十五了。”
戚氏拉下脸来，扯开嗓门：“书儿性子温柔，哪能跟你比？你还未嫁到咱们顾家时，就常往轩儿房里钻，一点儿都不害臊。”
凌瑜不反驳，这个事她认，她确实跟她家书生走得近，顾书见她不说话，瘪着嘴道：“你没听见我娘说的话？娘在管家，你以后得把钱交给娘，娘和我都没几样好看的首饰，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看来这娘俩都在做梦，挂田税和送来的礼全让顾府收了，竟还不知足，凌瑜舒了口气：“书儿，你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有没有见过想要吃屎的狗？”
顾书一脸鄙夷，真是改不了泥腿子的德行，她正欲开口，又听凌瑜说道：“那想要吃屎的狗会看拉屎的人的脸色，还会使劲儿地给拉屎的人摇尾巴。”
顾书腾地一下站起来：“你竟敢骂我！”
戚氏也呵斥道：“凌氏，你个忤逆不孝的！有你这样当嫂子的？信不信让你滚出顾家？”
凌瑜忙起身认错：“娘，您别生气，都怪儿媳不该说狗吃屎的话，您赶紧消消气，书儿快帮劝劝娘，您们是不知道，这人一生气就老得快，脸上就长跟蚊子屎，还会长褶子，那二娘和三娘正是年轻貌美，又都怀了身子，儿媳都有点替娘担心。”
戚氏气得不行，转身就是破口大骂：“凌氏，你个遭瘟的，给我滚！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迟早会被休出顾家……”
“娘，您快别生气，儿媳这就走！”凌瑜刚出屋，就听得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她心情好得很，打骂不得戚氏，总该能气得。
有些得意的凌瑜被顾轩拉过手：“瑜儿，走，咱们回府。”
“要不要给爹说一声？”
“走吧，我说过了，明日陪你回娘家去。”
初一初二回娘家是这里的习俗，路上时不时能见着提着节礼回娘家的妇人。
马车里，凌瑜被顾轩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挑开车帘，道旁村落里青烟缭绕，传来鸡鸣狗吠，新起的茅屋前有人影晃动。
凌瑜看向顾轩：“阿瑾，那新落户的人家发下粮种了没？”
“瑜儿无需担心，粮种早已派发下去，荒地实难开垦，前三年免交税收。”
“那就好。”凌瑜抱上顾轩的手臂，声音软糯：“阿瑾，我想跟你说件事，开春时，我要在公田庄子里弄个药材园子，准备种些药牡丹，还有山茶什么的，你知道养颜坊会要不少鲜花和药材的，只是有时候我会下地，这样会不会?G了你的脸面？”
“哪里就?G了脸面？先帝在位之时便鼓励农耕，如今圣上更甚，每年开春之日，就会带上朝臣去皇庄亲自下地耕种，所以瑜儿做主就是，我不会拘着你。”
“阿瑾，谢谢你！前些日子，你给拿回农书，那我就说农书的心得……”
顾轩已视凌瑜为知己，两人从农书说到治县策略，又说到国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凌家。
凌家院门敞开着，凌瑜跳下马车冲进院子，狗貔貔围着她又跳又摇尾巴的，亲热的很，她撸了几把狗头：“狗貔貔真乖！还记得我！”
“阿奶，爹，娘，我回来了。”
正堂门口，凌瑜抱住出来迎接她的贺氏：“阿奶，阿瑜好想你。”
“你都是成婚的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还这么粘我这个老婆子，阿轩真是把你宠坏了。”凌瑜知道她阿奶看似责备，实则高兴的很。
“阿奶，爹，娘。”顾轩见礼，何必抱着几匹布跟在后面。
“诶，阿轩，快屋里坐。”
正堂里，凌瑜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贺氏拉进厢房里：“阿瑜，你肚子可是有了动静？”
“阿奶，还没有，我还小，不着急。”凌瑜讨好道，她就知道会被催生的。
贺氏连戳几下她的额头：“你呀，你呀，还不着急！你去德善堂找孙郎中给把脉看看，阿奶也去庙里帮你求求，阿轩都二十几了，你得赶紧为他开枝散叶才行。”
“阿奶，孩子看缘分，这事我又做不了主……”凌瑜的话还未说完，贺氏一下站起身来：“这事儿你做不了主？难不成你让阿轩怀身子去？我看你就是存心回来气我这个老婆子的！吃完饭就给我走，肚子没个动静就别回来！”
让凌瑜没想到她阿奶是真的生气了，吃完饭，就赶她走。
回到县令府，丫鬟已烧好壁炉，厢房里暖烘烘的，凌瑜坐到桌前，委屈巴巴地望着顾轩。
顾轩也是哭笑不得，他哪里还不明白，在凌家吃饭时，给他盛的全是大补之物，“瑜儿，此事不必放在心上，你我成婚不久，为夫不着急。”
“不行！这委屈你得帮我受着，快脱衣裳，我要跟你生猴子！”凌瑜鼓着小脸，胡乱地扒拉着顾轩的衣裳。
顾轩握住凌瑜双手，耐心说道：“瑜儿，这次为夫可不得依你，你我的骨血怎么能叫猴子？”
凌瑜一声嗤笑：“好，是妾身说错话，县令大人家的公子小姐怎么能是猴子呢。”
顾轩松手，他轻扬唇角：“这还差不多。你榻上歇息会儿去，我去书房看看，后日你同我去林府。”
——
初三日，林府前门庭若市，今日乃是青山书院林院长的六十大寿，凌瑜透过小帘看向林府，府前一对石狮子，大门匾之下站着迎客的男女主人，这林府定是出过人物的。
“瑜儿，小心脚下。”
“嗯。”凌瑜搭着顾轩的手下了马车，在门前见礼后，就有丫鬟小厮前来领着男宾女客去往各处。
凌瑜步步留心，园中的景致让她这个土包子开眼了，绕过假山翠嶂，穿过几个园门，方才来到个有游廊的院子，正堂里说笑阵阵，应当是女客之处了。
丫鬟小跑进屋，随后一夫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哎呀，刚说到顾夫人，顾夫人就来了，顾夫人快屋里请！”
凌瑜微笑点头：“谢过夫人。”
纸鸢随丫鬟去了别处，两人说笑着进了正堂，凌瑜进屋便有不少人看过来，她向堂上老夫人见礼后，就被安排在靠近上首的位置坐下，丫鬟上了茶来，夫人们点头招呼，隐约间似乎都排斥着她，她毫不在意，只顾淡定地喝着茶。
林府老夫人微笑看着凌瑜，眼里带着欣赏，看来顾大人还是有些眼光的。
……
约莫申时，凌瑜总算出了林府，马车里，她靠在顾轩肩上，她实在不想同心眼跟莲蓬壳子一样的夫人们打交道，太累。
那之后，便是顾轩同僚间相互拜访走动，一晃便快花灯节了，凌瑜正安排马车去接她阿奶来看花灯，顾轩外祖家就来府上报丧，说是顾轩外祖父于睡梦中死去，谁料李家前脚刚走，村里又来信说老里正也没了，看花灯之事，只好作罢。
书房里，顾轩在纸上写着字，凌瑜端着碗参汤进屋：“阿瑾，这是参汤，快趁热喝了。”
顾轩放下笔，看着凌瑜，眼里有些哀伤：“瑜儿，疼我的人先后都走了，如今唯你陪着了。”
“你不止有我，还有我的家人呢，他们也疼着你。”凌瑜心疼地抱着顾轩，她不知怎么劝慰，她知道失去亲人的无奈和难过，她只能默默地陪着。
良久，顾轩才道：“瑜儿说的是，外祖父是善终之人，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我不该难过。”
“嗯，明日咱们早些去外祖家，里正家让何管事去一趟就可。”
“好，瑜儿安排就是。”
——
翌日，两人奔丧回府后，顾轩便换下衣裳匆匆去了衙门。
花灯节，县城一片热闹，也最易引发火灾之时，凌瑜知道她家书生是去安排厢使部和衙役加强巡逻，又或者他也会上街去巡视一番。
院子里，凌瑜孤身望着天上的圆月，她有些想她老爸老妈，纸鸢从屋里拿出斗篷给她披上：“夫人，您一个人在府中，要不奴婢陪您去看花灯？”
凌瑜有一瞬间的犹豫：“如今有孝在身，还是不去的好，你们几个若是想去，去看就是，我允了。”
纸鸢犹豫片刻后道：“夫人，那奴婢叫上翠兰一起，去河里放盏花灯就回来。”
“好！快去快回。”凌瑜是有些想去的，只是她跑去看花灯，好像有些对不住她家书生，他对她已足够包容，从未让她以妾身自称，也从未想要把她拘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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