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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府院子里，顾辕跪在地上，顾轩立于檐下，今日顾辕和凌蕴在书院打架，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继弟，一个是他的妻弟，林院长为难，便派人把他请去书院。
凌瑜疾步走到顾轩跟前，掏出帕子擦了下汗：“阿瑾，让你久等了。”
顾轩拉过她的手：“瑜儿，看你都热出汗来，哪用得这么赶？”
“说到底，这事都与我有关，我就着急了些。”
“你倒是尽往自己身上揽，咱们先吃饭，再陪为夫去顾府一趟。”
丫鬟端着水进了屋，两人并肩迈入堂内，凌瑜试探着问道：“那顾辕呢？给他吃饭么？”
顾轩坐到桌前：“一顿不吃而已，饿不死他！”
凌瑜就着水洗了把脸：“倒也是！阿瑾知晓事情缘由了么？”
“瑜儿相信为夫就是，快来吃饭！”
天有些阴晴不定，几人刚进顾府院子，就听到孩子的欢笑，院中摆弄花草的戚氏忙收起花锄，笑着道：“轩儿，阿瑜，你们快屋里坐！上午买了枇杷回来，你们正好尝尝。”
戚氏又瞧见跟在后面的顾辕，她顿生疑惑：“轩儿，这是咋回事？辕儿的嘴角怎么破了？辕儿，你可是在书院打架了？”
顾轩沉着脸：“娘，少安毋躁！您稍后自会知晓。”
几人进了堂屋，顾清霖难得没外出会友，他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笑着道：“轩儿们过来了啊，随便坐！”
“爹，您先坐好！让您的好儿子顾辕说说他在书院做的好事！顺便您给评评理！”
顾轩不怒自威，游氏和冯氏怕吓到孩子，对视一眼后，便抱着孩子退出堂屋。
顾辕跪在堂下，避重就轻地说了凌蕴打他的事，凌瑜原本以为他会知错就改，看来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朝纸鸢使了个眼色，纸鸢便退出屋去。
顾清霖看着顾轩，顾轩缓缓道：“顾辕，你心术不正，存心欺骗双亲是为不孝，辱骂奸谗诬陷兄嫂，更何况还是官吏亲眷，此乃大不敬，你与亲族且兼同窗大打出手是为不睦，如此三罪，按律例你当打三十大板，坐牢三年！”
顾辕一听，忙爬到顾清霖跟前：“爹，娘，您们救救我，我不想挨打，我只是听姐姐叨过那么几句，一时气愤才和凌三公子胡说的……爹，求求您了……”
顾清霖看了眼痛哭流涕的顾辕，求情道：“轩儿，辕儿已知错，要不这事就算了，两孩子动手打架而已，又都是亲戚，哪就扯到律例了？”
凌瑜听不下去了：“爹，您倒是偏心，阿瑾从小挨了您多少打，您管教的可不少，对小儿，您要放任不管，却是不成，说出去别人会说您不公的，您得一碗水端平才行！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若是爹年纪大了，管教不动，儿媳愿为代劳！纸鸢，把鞭子给我！”
纸鸢双手递上排鞭，顾清霖和戚氏一惊，顾辕忙爬到戚氏的腿跟前，凌瑜接过排鞭道：“这是爹用来打过阿瑾的，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呢，打辕儿也正合适！何管事，快上板凳来！对了，爹，您来还是儿媳代劳？”
顾轩拿过凌瑜手中的鞭子放到桌上：“瑜儿不管，别累着了你！犯下三罪的人，爹下不了手，那就带去县衙处置！”
“娘，您说句话，快救救我，您是最疼我的。”顾辕紧抓住戚氏的手，戚氏掰开他的手劝诫道：“辕儿快去趴着，你犯错在先，就该当受责罚，要谨记你二哥的教诲，不要再犯就是。”
凌瑜还真是意外，她这便宜婆婆不护顾辕了，顾清霖见戚氏如此，拿起排鞭呵斥道：“还不快去躺着？是不是还要爹来扶你？”
顾辕起身，哭丧着脸趴在板凳上，他二哥二嫂天天在一起，侄子哪会不是顾家人，他心中后悔不已，也把顾书恨个半死，他着实不该因凌蕴不给他玩小木人，而出言不逊。
顾轩冷声：“三十鞭，不能少！”
堂里响起惨叫，戚氏捏紧手中的帕子，三十鞭子下来，凌瑜瞥了眼脸色煞白的顾辕，外裳上渗出丁点血迹，她告诫道：“辕儿，好好反省反省，不要枉读圣贤书，家和才有万事兴，若再有下次，我这个嫂子可不是个摆设！”
“是，二嫂，辕儿知错了。”顾辕虚弱地回道。
“书院准假十日，顾辕伤好能坐便去！”说罢，顾轩拉着凌瑜出了正堂，纸鸢拿过桌上的排鞭跟上。
回到府中，凌瑜便挂在顾轩的身上：“阿瑾，你又帮我出气了。”
顾轩浅笑看着凌瑜：“为夫是在为自己出气！为夫努力让你生的孩子，岂能随意诽谤？此事说来，是让你受了委屈。”
“你给出气了，我不委屈了！阿瑾，你快有妹夫了。”
顾轩拿起本书，随口道：“可是孙家孙彦夕？”
“这不行，你哪能这么聪明？一猜就中。”凌瑜伸手挠着顾轩的痒处，顾轩忙握住她的手：“这不难猜，或许当初我跟德善堂谈阿芳去做学徒时，孙家就有了打算。”
凌瑜点着头：“有可能哦，好多事都挺巧的，从阿芳进德善堂时，陶姨待她就格外亲善。”
“快别想了，咱们去接一文回来，不然他会又哭给你看。”
——
五月十五，大端午，龙神庙前祭五神，坊间门前挂艾草和菖蒲。
顾轩陪凌瑜祭祀刚回府，县尉柳大人就派人送来两瓶雄黄酒，凌瑜备了两样回礼，就把人打发走了。
桌前，顾轩打开酒封闻了闻：“这雄黄酒可是有些烈，怪不得要给送过府来。”
凌瑜想起白娘子和许仙，这雄黄可是矿物，她夺过酒瓶给塞好酒封，柔声道：“雄黄虽是药材，却是有毒，阿瑾，你还是不喝为好！”
顾轩挑着眉：“怎么？瑜儿可是怕为夫喝多了会拿你如何？”
凌瑜没好气地道：“我怕你喝多会上天！我给你换上梅子酒，你随便喝！”
顾轩又道：“好些府上，年年端午都喝雄黄酒，那咱们一会儿给岳父带过去。”
“不要，我爹不喝雄黄酒。”
顾轩无奈地摇着头：“那就让何管事给顾府送过去，这是好酒，也是柳大人的一番心意。”
凌瑜看了眼顾轩，她家书生都这么说了，她哪好再拦着：“阿瑾做主就是，咱们得出门了，估计阿奶和爹娘们都等着的。”
“好。”
凌宅院门上挂着艾草，顾轩单手抱着顾星辰刚迈上台阶，他就伸手想要够那飘飞的红丝带，可看见他爹的眼神，忙收手端在怀中，凌瑜失笑，看来她家团子还是更怕他爹一些。
贺氏热情地迎着几人，凌瑜同她说了会儿话才知，孙凌两家已交换庚帖，凌芳和孙彦夕已定下亲事。
贺氏起身催促道：“走，快去吃饭，你娘和阿芳准备了一大桌。”
凌瑜抱着贺氏的手臂：“阿奶，我觉得好幸福！每次我回来，您们都会做许多好吃的，尤其是娘弄的扣肉最是好吃。”
贺氏一脸嫌弃地道：“瞧你那出息样儿！一桌吃的就让你幸福了。”
酒过三巡后，凌瑜抱着顾星辰去了院中，遇到匆忙赶到凌宅的何必，他行礼道：“小的见过夫人！顾府老爷突发急症，听说腹痛难忍，请大人和夫人快些过府一趟。”
凌瑜拧眉：“可去请了郎中？”
何必摇头：“听说未曾。”
“那你快去德善堂请郎中，我和大人先行过去。”凌瑜有些无语，这人生病第一时间不请郎中，却跑来叫他们，她回屋把顾星辰塞到她爹怀中，同贺氏交代几句后，便和顾轩赶去了顾府。
正房里，顾清霖吆喝声不止，郎中却还未到，戚氏已急得抹泪：“我就说今日不吃鳖甲，有些人非得要吃！这下该如他们的意了？”
凌瑜耐心问道：“娘，爹还吃了啥？”
“姑爷不停地劝着酒，我让少喝些，就是不听，那书儿也不帮劝着，还让她爹喝……”戚氏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在凌瑜看来，这大概是吃喝太多太杂而起，便让顾轩用筷子捅他爹的嗓子眼先行催吐。
何管事领着孙彦夕进府，给顾清霖诊治后，查验了桌上未吃完的饭菜，把顾轩叫到一旁小语几句，何管事便送人出了府。
顾清霖已无大碍，顾轩扫了几眼王廷杰，王廷杰脸上有些挂不住，带着顾书告辞回府，他原本是想陪岳父多喝几杯的，请他帮忙说情谋下县衙典吏之职，官虽不大，于王家三房来说，也是有些好处的，哪知却出了这等事，他只好作罢。
马车里，王廷杰靠在凉榻上，蚕桑之事没办成不说，那日他胞弟还被凌瑜卸掉下巴，府中最后发卖了好几个下人，他爹还亲自到县令府赔礼致歉，他名义上的舅兄才将此事揭过，这一连串的事，他越想越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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