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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林院长和夫人朱氏正看着他家老三寄回的家书,朱氏小意地问道:“老爷,三儿信上说什么了?”
林院长放下书信,深吸一气:“咱们县的顾大人上头有人啦,未乡试之时,就被人要了去,得中二甲头名外放做县令不足为奇,可偏偏就回了户籍处,上任两年来,但凡是咱们县城有的,在别处也都推行开了,还是户部下达到各地的文书,曾经我只是疑惑,如今看来,顾大人可是大有前途。”
朱氏看向林院长,试探着道:“那——咱们要不要?”
林院长捋着胡须来回踱着步,林家早已不如祖上风光,这整个林家靠着祖上的荫庇,就家中的老三在郡上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他看来,他家老三还不如个县令来的好,他虽是书院院长,可再过几年,这说换就能换的,人走茶凉是谁都明白的理,他眉头紧蹙,有些无奈地道:“凌氏与咱们交好,素来敬重咱们,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朱氏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不厚道的?有哪个县令只守着一妻过的?咱们林府是书香门第之家,又是去给顾家开枝散叶的,顾家人丁稀少,断然是不会拒绝的,咱们府上的姑娘,我想了想就蓉蓉最适合,翻年正是十五,样貌好又聪慧灵透,以后也定会为林家着想。”
门外端着汤碗的林蓉蓉把两人的话听个正着,顿时心下雀跃,她正欲敲门,又听得她祖父道:“蓉蓉合适么?是不是小了些。”
朱氏道:“哪小了?哪个男子不喜欢娇娇俏俏的?想当年,人家来给老爷你说的媒不都是小的么?你哪个没应下?”
林院长没好气地道:“行了!说小辈的事,竟攀扯到我身上来!这事你找媒人探探口风去,不可勉强。”
“成!老爷放心,我何时出过岔子?”朱氏笑着应下,她是见过凌瑜的,只是为了林家,不得已而为之。
林蓉蓉娇笑着迈入房中:“孙女见过祖父祖母,这天儿有些冷,孙女给祖父和祖母送了暖身的参汤过来。”
林院长指着桌子:“放这吧。”
林蓉蓉把汤碗放在两人跟前,殷勤地道:“祖父,祖母,这汤这会儿正适入口,点都不烫。”
“好!好!蓉蓉真是孝顺。”朱氏边尝着参汤,边细细打量着林蓉蓉,脸上的笑意更甚。
林蓉蓉上前给朱氏捏着肩:“祖母,您笑得这么开心,定是孙女熬的参汤好喝。”
“嗯,有蓉蓉的孝心,当然好喝。”
又是一年过年,同往常一样,顾轩和凌瑜要去顾府过年。
马车里,凌瑜往外瞅了瞅,或许是百姓日子好过了些,她总觉得县城比去年热闹。
顾府门前,戚氏等了多时,见着马车过来便迎了上来,主动抱过顾星辰,还往他的怀里塞了压岁荷包,凌瑜是相当的不习惯。
戚氏笑着道:“轩儿,阿瑜,你们快到屋里坐,外面冷着呢。”
“嗯,谢谢娘。”凌瑜客气回道。
顾星辰手捏着戚氏给他的荷包,直愣愣地看着戚氏的脸,又转身看着他爹娘,小脸只差写上抱着他的人是谁了,凌瑜安慰道:“星辰,这是祖母!要叫祖母,你还没给祖母说谢谢呢。”
顾星辰又看着戚氏,好半晌,才吐词不清地说了个谢谢。
几人进了正堂,顾辕恭敬的地上前见礼,游氏和冯氏也给顾星辰准备了过年礼,一顿过年饭吃得异常的和谐。
屋里,几人正吃着下午茶,戚氏有些讨好地道:“阿瑜啊,书儿大概在花灯节前后就生孩子,娘想请你和凌芳姑娘过府上去看看,成么?到时候,娘也不会亏待凌芳姑娘的。”
“成!那到时候一起去就是。”凌瑜一口应下,她正好去看看王家到底有没有鬼公鸟。
“诶,娘先替书儿谢谢你。”戚氏笑道,她想着有他们的撑腰,书儿应该会过得好一些吧。
——
正月初三,因着林院长的寿辰,不少学子前往林府贺寿,顾轩也免不了要走一趟。
房里,凌瑜帮顾轩正着发冠,嘴里嘟哝道:“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
顾轩微低着头:“瑜儿这话倒是朗朗上口,等为夫回府写下来念给星辰听。”
“好!今日我不跟着你,你记着别乱吃乱喝,尤其是别乱走!小心别人给你变个小妾出来。”
顾轩点了下凌瑜的小鼻尖:“放心!为夫老了,除了你,没人会喜欢我。”
凌瑜在顾轩的腰间拧了一把:“呸!睁眼说瞎话的!要不你放个要纳妾的信儿试试?不知会有多少女子想往府里来呢!快走吧!再晚去,就只有洗碗水了。”
“好,为夫早去早回。”
林府今日虽不比大寿之时,却也热闹得很,刚出马车的顾轩正好遇见未曾赴京赶考的苏宁,苏宁赶紧见礼,长他几岁的顾轩于他来说是亦师亦友,亦是恩人。
府中,林蓉蓉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奈何男女宾客分庭而坐,她绞尽脑汁直至宾客散去,都未曾能见着顾轩一面,连夜赶绣的荷包也只能揣在她的怀中。
“小姐,奴婢今日见着了顾大人……”丫鬟凑到林蓉蓉跟前一阵耳语,就听着已是芳心暗许。
“红儿,做的好,这是赏你的。”林蓉蓉从妆奁匣子里拿出来只银镯子塞在红儿手里:“再出府之时,你就帮我打听打听,还有那顾夫人的样貌,你也给打听看看,最好是能画下来。”
红儿应道:“是,小姐,其实那县令夫人好识得很,眉间一点朱砂痣,府上夫人们用的花油和敷脸的面膏都是在她铺子上买的,您下回跟着夫人们出府肯定就能见着,您是知道的,听说那县令夫人最喜穿男装,县令大人最是宠她。”
红儿打着自己的嘴:“奴婢说错话了,还望小姐恕罪。”
“红儿无妨,你去吧!记着帮打听就是。”林蓉蓉轻轻挥了挥手,她自小都被拘着读书学女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比同族的姐妹,祖母待她严厉许多,为的就是能结门好亲事,既然那顾大人有可能成为封疆大吏,她不妨为自己争取一回。
转眼已是花灯节,县城街道上灯火闪烁,人声鼎沸。
“阿奶,是踩高跷呢,咱们快过去看看。”凌瑜拉着贺氏在人群里穿梭,纸鸢紧跟着。
“慢些,他们还在后头呢,别走丢了,咱们看过不少热闹了。”贺氏回首望了望,压根儿看不见几个孩子。
“阿奶,阿蕴不小了,星辰让他带着我放心的很,更何况还有石头和柱子几人跟着呢,您就放心好了。”
“哎呀,老婆子腿脚不利索,走不动了,不去了,你送我回家去好。”贺氏记挂着孩子,确实也有些累了。
凌瑜看着纸鸢抱着的一堆东西:“阿奶,那我先送您回去,刚好把给您买的东西也拿回去放着。”
几人往凌宅走着,贺氏一路絮絮叨叨的,凌瑜点头应着,把贺氏送到家,因着宵禁时辰在子时,凌瑜想着到河边放完花灯再回府。
两人走走停停,纸鸢出声道:“夫人,您瞧瞧那桥上好像是大人。”
那一眼,凌瑜的心跟针扎似的痛,她强迫自己冷静:“纸鸢,你快去戏坊告诉阿蕴他们,让他晚上带着星辰,我明日再过去接,还有你也小心些。”
纸鸢看凌瑜的神色有些不放心:“夫人,奴婢还是跟着您吧。”
凌瑜深吸一气:“去吧,我去找你们大人去!你无需担心。”
纸鸢听她家夫人如此说,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戏坊,凌瑜来到一摊前:“老人家,这个面具怎么卖的?给我来一个。”
老头笑着回道:“公子真有眼光,这是用最薄的葫芦壳做的,是小老儿亲手刻的,价钱不贵,十五文一个。”
凌瑜掏了钱,随手拿起一个戴在脸上,朝桥边走了去。
桥上,顾轩负手望着河里闪烁飘动的河灯,林蓉蓉拿着小扇遮面立于他的身侧,或许在外人看来,两人犹如璧人。
唰的一声,凌瑜打开折扇朝拱桥缓步走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驴棚深处,吃着草,啃着树,头上裹着擦脚布!真是枉我苦心寻他!”
顾轩心下一震,他家丫头来了,林蓉蓉娇笑道:“大人,那人可真有意思,前面两句尚可,后面可是笑死人。”
凌瑜一把拨开顾轩:“哟!这是哪家的小姐?不仅人儿标致,才情也不错。不如跟爷回府,做了爷的第八房小妾,可好?”
林蓉蓉美目一转,泪意盈盈地看向顾轩,几步之外的丫鬟忙上前呵斥道:“大胆狂徒,顾大人在此,你竟敢轻薄咱们林府小姐?”
“哼!是么?还有更狂的呢。”凌瑜随手拿下面具,勾住顾轩的脖子就朝他的唇印了上去,顾轩吃疼,他家丫头生气了。
“你……”丫鬟气得说不出话来,林蓉蓉再傻也知来人是谁了。
凌瑜看着比她矮些的林蓉蓉,眸子冷冽:“林小姐可要看清楚了我是谁!我凌瑜的人,你最好别惦记!长得这么美,赶紧回府待着的好,对了,林小姐回府的路上得小心些,若被人掳去失了清白,可是后悔也来不及。”
林蓉蓉脸色发白,礼都未行就转身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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