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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撅道书 > 第六章 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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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茅、钱明走后,秦睦四人二人共乘一马上路了。秦睦并不知往何处去,只是去下一个村镇买几匹马、马车和被褥之类。

    秦睦不敢露面只好让三人奔波去了,自己躲在村口的草堆里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看着远处,眼泪便不自觉流来。这时从一旁爬出一个穿着一身破麻衣的男孩,秦睦恍然惊醒将眼泪抹掉,小男孩沉默着坐在她旁边好一会,才壮着胆子问她:“你是不是也在和别人躲猫猫?”

    秦睦本想摇头却想到自己现在这个处境不就是和常培常国公玩躲猫猫吗?她苦笑:“是。”只不过输一旦输了,便身不由己、生死不能。

    小男孩木然坐在一旁,又是许久才问:“我看见你的画像了,就贴在村长家门口。”

    秦睦心一下子悬起来了:“那不是我。”

    小男孩转头看了她两眼:“那就是你。”虽然画师画得一般,可他就是觉着此人便是那位走失的小郡主。

    秦睦慢慢转过身子看向男孩细长的脖子:“那不是我。”可能是因为长久在阳光下野的缘故,男孩并不很白,脖子也是一样。秦睦慢慢握紧拳头,她从没有这般恐惧过,她心知落在常培手中虽不会死却定不会好过,她想杀了常培,甚至想杀了秦悟,但自己万不能送死。

    “但他们说那是一个女的,你是男的,没错吧?”男孩看了一眼已经在脖子上的双手神情依旧呆滞而沉静。

    鸟鸣声声、清脆悦耳,恼人的知了还在不停地叫。

    “是。”

    一阵欢快的娃娃声传来:“小虎,快出来,我们知道你在哪?”

    小男孩迅速跑出去,和伙伴们走开了。

    秦睦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她,刚才,的确是,想杀人。那么一个童稚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差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死在她手上了。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就那么颓疲地坐在草堆里,平日不染纤尘的黛色华贵衣衫如今沾染尘土。

    扶枳三人将一应东西全准备齐全才回村口,一共买了四匹马、一辆车、几床被褥还有在小酒馆买的酱牛肉。

    秦睦并无心思用饭,只是让几人行到无人处吃饭。三人从昨天到现在一天没吃东西了,都饥肠辘辘。吃完饭,三人才想明白,如今也不知往哪儿去。秦睦只说“走”了,可去哪儿呢?

    扶枳请示一直坐在车上的秦睦,秦睦盘腿而坐,背脊直挺:“去哪儿呢?”如今她无人可依,满目茫然。

    棠叔站在马车帘外:“二小姐,不如去云因山?”

    秦睦微微点头:“就去云因吧。”

    云因是曲周北部一个郡的名字也是一座山的名字,多文人在此隐居,多秦睦一个陌生人也不会如何。棠叔的故乡也是云因,延亲王在时,夫妇二人说笑在云因置办一座宅子待夏日避暑,棠叔这些年富裕,为二人建了一个小别院,不成想如今用处竟是为秦睦逃难。

    秦睦几人不敢进官道,一直在偏路上,遇见几伙打家劫舍的,魏晖、扶枳随手也就解决了。能在小路上遇见人家就借宿一晚,有时还有人不肯,四人多数还是睡在荒庙、废宅里。秦睦素日在王府的吃穿用度全是顶好的,再加上心中郁结,她没一点儿胃口,三四天就眼见着瘦削下去,过后没几日,秦睦饿的实在不行了才跟着吃些素食。

    这日,四人正准备在林中行驿,一群身穿官服的人拦住,有人认得扶枳就知道马车上的绝对是秦睦无疑。

    “郡主,常国公大人请您回京。”领头人对着马车行礼。

    秦睦坐在马车上问:“常培弑君上、杀皇嗣,你们为那种人卖命?”

    领头之人平静说道:“皇上是五皇子而并非常国公,微臣忠的是君而非国公。”

    秦睦自觉多说无益便在车中对扶枳说:“杀了吧。”

    扶枳三人早将剑给抽出,如今得了指令便一下子冲了出去。

    “郡主必须毫发无损,其余无所谓。”领头之人对着十几个士兵发令。

    秦睦坐在马车上听着外头刀剑相撞,她紧闭双唇,她清晰听见几个人靠近马车,她钻出马车,几个人拿着剑对着她,魏晖准备回身救她却被她制止:“做自己的事情”,魏晖身手未必比秦睦强。

    秦睦看他们紫色缎面的衣服并无花饰便知他们是常培的私军,她横生疑惑却不动声色,空手去夺对着自己那人的刀,几人赶忙往后退,秦睦趁其中一个不注意,一只手伸出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敲在那人拿刀的那只手上,那人登时腕骨粉碎将刀给扔了,刀还未掉地就被秦睦一脚捞起拿刀对着其余几人。扶枳将一人打倒见她无碍便接着对付围上的几个。

    为首的见几人如此反抗便对着秦睦道:“郡主,您一介女流、千金之躯不必如此奔亡。”

    秦睦转手将刀横架在一人脖子上不说话,转眼却丝毫不犹豫将他的双手手筋挑断,她断不敢杀人也不想杀人。

    为首的正欲说话,扶枳抬脚将一柄刀踢起对着刀柄一踢,刀直往那人飞去,那人堪堪躲过:“延亲王府果然多异士能人。”整整三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如今活着的也不能动了,只剩自己一个完好无损。

    扶枳、棠叔二人全是不好相与的,秦睦无人敢伤她也得了许多益,魏晖身上已经有几处伤痕,为首的不紧不慢地看着四人将自己手下杀的杀、废的废:“郡主好武艺。”

    秦睦疑惑:“你不想捉住我?”这人武艺不低却也不出手,神情怪异。

    “他们既然没能捉住郡主,那么,郡主可以走了。”那人将道让开,拿着刀将秦睦没杀的几人全都一刀肃清了。

    秦睦皱眉:“你不是常培的人?”

    那人笑说:“方才是,如今不是了。”

    秦睦几人依旧拿着刀提防那人,那人却是微微一笑:“郡主不必多想,我跟随常培只是为一个恩情,如今我也不必再追随他。今日也只不过是拿郡主的手为我解难。”一双狭长的眼睛精光外露。

    男人两手拿刀轻轻一折,锃亮的刀身立马成了两半,扶枳以为他要对秦睦不利上前一步护住她,见他动作更是握紧刀柄,男人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我说话就这么不让人信?”

    秦睦觉着这人十分怪异,举起刀准备砍他的马背却是让他回头看见了,她一把将刀扔下看着那人远走。

    因四人身上浑身都沾了血,遂找了一个小溪洁身、换去一身血衣方才上路。

    四人一路向北不敢进官道,可总有几处关卡是要经过的,通缉令悬在城门口,一队卫兵逐个检查过往的马车,秦睦遂让棠叔做一个马车的隔层,每到必经的关卡就缩在隔层里,在城中行到无人的地方再出来,住在客栈也只是拿斗笠遮面,委实不便。

    自出京,秦睦住食全是由扶枳照看,可他毕竟是个男子不能处处照顾周到,便寻思着买一个女孩来,秦睦自然无不同意的道理。在萃山,扶枳从街上买了一个样貌清爽、会洗衣做饭的丫头。

    秦睦见了这丫头便想起以前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个姐姐妹妹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年前画?还说家中还有个表哥等着她回去成亲呢,她也和执烛说过了年为她找一个好人家。

    “几岁了,叫什么?”秦睦斜坐在床上问瘦弱的女孩,下巴削尖儿、双目深邃。

    女孩一双眼睛十分灵动:“今年十五,没正经名字,全管我叫丫头。”

    瞧这女孩比自己大两岁,身量却不如自己,秦睦轻叹:“我既然买了你,自然不是让你享福的。去将一身洗干净了换身衣裳再回来我瞧瞧。”这丫头既是苦命人,跟着自己虽不十分安生倒也能过些宽泛日子。

    魏晖将人带下客栈一楼洗澡去了,扶枳进房间问秦睦可否满意,秦睦却道:“此时还论得上满意?”

    扶枳不肯说话,秦睦也低头,她因连日赶路浑身酸疼,整个人斜着身子倚在床榻上,和没骨头一般。

    那丫头洗漱过,扶枳领着她进来。那丫头虽穿着粗衣,可面庞白净,眼睛湿润楚楚动人,见秦睦少年打扮闭着眼斜坐在床沿上只当她是风流公子,那女孩子轻轻柔柔地喊她:“公子。”

    扶枳脸一黑,秦睦睁眼却还是十分困倦:“你没同她讲?”

    秦睦将女孩子招到身边站着:“若我是男子也不需要你这丫头了。”眉毛微挑。

    那丫头看着秦睦的脸:“公子正是年纪小的时候,但看面庞看不出是男是女。”却也不问秦睦为何扮作男子。

    “方才你说自己没有正经名字,我便给你一个,日后若是离了我或是有了想要的名再改也无妨。”秦睦复又闭上眼,问那丫头行否。

    丫头激动地跪下:“既然您买了我,我自然要跟着您。能得您赐名那是我的福分。”若非扶枳买下她,明日她就要被买进窑子给弟弟治病,她本就想好若能有一个买了她就算服侍那人做小妾也是比当窑姐好。

    秦睦嘴角微微一勾意思不甚明白,扶枳将人拉起来:“不必下跪,会折主子寿,不吉利。”

    丫头红着眼睛要认错却被秦睦打断:“你今日起就叫会心吧。见你挺聪明的,还叫你日后一直聪明下去,别会错我的心,否则是要没命的。”

    扶枳皱眉,沉默着将会心送出去吃饭,他回秦睦屋中时却发现人已经倚着床栏昏昏沉沉地正欲睡去,秦睦见他进来微微睁开眼:“怎么了?”没什么精神。

    “您身子不舒服,我去请一个大夫来。”前一阵子,秦睦几乎没吃什么,这几日吃了些东西可全在背地里吐地一干二净,扶枳一开始没大在意,这几日发现秦睦时不时浑身滚烫,这才发现秦睦病了。

    秦睦摆摆手:“还有半个月就到云因山了,无需节外生枝。”不过是受了寒气也受了惊吓,发了烧而已。

    扶枳张嘴刚要劝说却被她打断:“常培为何要抓住我,我已经猜测出原由。如今,每个城里都有好些人等着拿我去讨赏。都到如此地步了,怎么能被捉住呢?”她面如白纸,可见的确是不大舒服。

    跟随秦睦逃出来的全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没个精细人,秦睦虽习武可毕竟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何曾遭过这等罪。

    扶枳以前觉着她胡闹,如今见她这般憔悴也生出许多不忍。

    次日,一行五人上路,遇着官兵检查时秦睦就躲在层层叠叠被褥中。

    多了会心一个女子,他们四人日子也稍好些,秦睦病大抵也有些吃了没熟的菜蔬的缘故,自会心来了,她渐渐面色好了许多。

    在路上,秦睦时常教会心写字,会心先学的便是秦睦的名字。会心倒也聪明,几下便学会秦睦和自己的名字。会心也知道秦睦正在被追捕,却什么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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