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山中常年没有行人经过,只因此山地势险峻崎岖,四面陡峭,难以过人。若从山脚往山顶望去,便会发现此山笔直向天,如同一柄利剑嵌入天空一般,直冲云霄。
而且又无山路,普通人上山都十分困难,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也不愿意来这里打猎、采药,以免伤了自己的性命。
说来也奇怪,山中并无许多山精野兽,至于草药奇株,也是少得可怜,可以说半点价值都无。久而久之,来此山的人也越来越少,俨然变成一处绝地。
山也无名,一旁毗邻的渠安城中官府修订的《舆地志》也只是将此山命名为“无名山”。周围村子里的人也将其称之为“剑儿山”,只因其形如利剑。
虽说此山地势极为陡峭,却是不缺少绿植,有着漫山遍野的柏树和松树。树冠茂密,层层相叠,只有三两缕阳光穿透,洒在地面上。树叶随风簌簌作响,静谧安和,以作应和。
在山顶,有一座小土坟。小土坟寒酸得很,除却一个小土包,唯一剩下的就是坟前立着的一块木碑。经受风霜洗礼,木碑上所刻的字也早已经斑驳不堪,辨认不出来了。
小土坟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被何人立于此地,墓中主人又是谁,被人所知晓的就只有被野风吹的来回摇晃、几尺高的荒草了。
整座山,就只有小土坟的东边长着一棵老槐树。除了这一棵,便再也在山中找不到其他槐树了。
老槐树有多大年纪,没人能说得出来,只是知道那棵老槐树足足有四人合抱那么粗,十几丈高,从远处看,整棵老槐树就像是一柄大伞,罩着小土坟。
今年与往常不一样了。若是有此前来过山顶的人今日再来此地,一定会大吃一惊。
在往日,一年四季的光景里,老槐树都是枝繁叶茂,叶子翠绿,挂满枝头。即使是寒冬腊月,老槐树也不曾有一片叶子因枯萎而落地。
可从今年春日开始,老槐树便开始慢慢落叶了。周围的松柏已经开始吐新芽了,老槐树却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有些叶子开始枯萎泛黄,被风一吹就飘落在地。
像是人一样,在将死之际都会有回光返照的现象,老槐树也是如此,拼了命的积攒了一些元气,结了一树槐花。
槐花片片雪白,但却有些干瘪,老槐树也留不住自己的结晶,往往是今日结出了槐花,第二日槐花便顺着野风的轨迹,渗入大地当中去了。
忽的便来了。
今天的老槐树终于到了强弩之末,再也支撑不住了。满树的槐花突然之间,全部脱落,掉在地上,整个山顶像是下了一场槐花雨。
接着是树叶,自树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并且迅速的向下蔓延开来。
先是一片树叶,再是一根树枝,紧接着是树干,这种枯萎不可抵挡的侵染了整棵老槐树,如同病毒。
树皮也开始变色,由棕色变成了烧焦过后的木炭一样的颜色,龟裂开了。
老槐树感受到了自己的死期,开始恐惧的不停地摇晃,妄图抵挡这种入侵,可终究是徒劳的。
枯萎终于渗入了老槐树的根部,然后顺着老槐树的密密麻麻的像触手一样的树根四下延展,开始掠夺其他生物的生命力。
野风呼呼的吹来,老槐树再也支撑不住了,咔嚓一声从树根处断裂,轰然倒在了小土坟的旁边,碎成几节。
枯萎变得越来越快,老槐树仅仅坚持了一刻钟,而整个山顶的所有生物也不过是坚持了半刻钟而已,整个山顶已经吞无可吞了。
它,开始向下。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甚至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延缓它的脚步。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了天际,黑暗降临了,笼罩了整座山峰,如漆如墨,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
“咚!咚!咚!”
山顶莫名传来的敲击声总算将这诡异的宁静给打破了,黑暗伴随着敲击声如潮水一般抽离,龟缩到了常人不见之地。
“咚!咚!咚!”
敲击声依然在作响,是从小土坟里面传来的。因为震动,坟土开始往下滚落。
敲击声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密集,刚开始是试探,每一次敲击声的间隔都很短。现在则是试探过后,开始尝试打破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小土坟中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坟土开始慢慢的往下陷落。
“咳咳,咳咳”。
小土坟中传出了诡异的人的咳嗽声,若是有活人在这里,一定会被吓得肝胆俱裂。这小土坟立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平素里没人来吊唁过,也没见有开土的痕迹,盗墓贼对这里也不会感兴趣,怎的里面有活人的声音。
一只苍白的手突兀的从地下伸了出来,结结实实的扒在了坟土上,然后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从坟底棺中爬了出来。
男子面色惨白,双眼通红,布满血丝,配合着一身破碎的白衣,像是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
像是有些脑袋不太清醒,男子猛地甩了几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却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躺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男子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休憩,不再有任何的动作,慢慢的积蓄着气力。
终于,天亮了。
待到日出东方,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男子身上,男子蓦然的睁开双眼,散发出具有生气的光彩。
男子张开嘴巴,慢慢吞吐,但见自空中莫名析出缕缕紫气。紫气在空中氤氲欲升腾之际,男子大口一吸,一股吸力直接将空中的紫气全部吸纳到自己的体内。
紫气入体,男子的面色渐渐变得有些红润,眼中血丝也开始退去,稍微有了一点正常人的模样。
长出一口浊气,男子扶着身旁的木碑,缓缓的坐起身来,脑袋有些耷拉的盘坐起来。
男子双眼微闭,双足跏趺,舌舔上腭,犹如婴儿酣睡时的模样,心无杂念,以搭道桥。体内紫气流转,贯通五脏六腑,推动百脉千经。
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
不多时,男子口腔内便积攒了一口津液,引渡至舌根,进而一口吞下,男子又长出一口气,脸色更好看了几分。
感觉自己身体有所好转,体内也有了一些气力,男子才勉强扶着木碑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逐渐升起的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男子却全然不顾,面色戚然,而又有迷茫之色。
又抬起头来,望向头顶的天空,摇了摇头,低声呢喃嘟囔了几句,便萧索的耷拉下头。
男子用手指着一旁老槐树的残躯,自言自语道:
“建槐,藏于此地不知多少岁月,发芽三千年,长枝而又三千年,生又五千年。”
“却因白某而葬送道行,一朝被毁,值得吗?”
男子颓废的用手拄着木碑,有些癫狂的不停自言自语,时而用脚去踢自己好不容易才脱身而出的小土坟,十分愤怒,继而又面露痴笑。
“稀里糊涂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连身上的金珊羽衣都被侵蚀成了这个样子了,”男子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无奈的道,“当初那群人也不知道能剩下几个!”
“一个个都坏得很,都知道我白子卿爱偷懒吃饭睡大觉,最烦的就是劳心劳力,还只剩下我一个来受苦受累。”
白子卿转而蹲下身来,仔细的观摩自己坟前所立的木碑,一声轻叹,然后将其拔出,用手细细的摸索着上面因岁月消逝而留下的痕迹,眼中满是萧瑟。
“是块好材料,好木头啊,”白子卿有些自嘲地说,“这天底下,能用自己的木碑来给自己做一柄剑的,我白某人应该是头一份了吧。”
白子卿用手比量着尺寸,像是在琢磨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白子衫将木碑一端放在地上,另一端则用右手撑住,左手食指中指相交,在木碑上轻轻一弹,白子衫心中所想的剑的形状便具象而出。
右手持剑,左手做一剑指,而后在剑身轻弹,竟发出金玉相交之声,木剑上的木屑也缓缓脱落,最终呈现出一柄墨青色的木剑模样。
白子卿随意的掂量了一下木剑:“倒也是不错,虽说是不如原来的那柄剑。可如今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不管怎么说,白某人活都活下来了,怎么着也得把该干的活给干完了。”
“要不然,那几个老不死的魂飞魄散了都不会罢休的,怕是还要在梦里祸害我白某人。”
咧了咧嘴,白子衫顺便又用剩下的碑料做了个剑鞘,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白子卿左手一拂,一阵狂风吹过,小土坟原来所在的位置上已然空无一物,变成一片空地,上面铺着跟周围一样的枯萎了的荒草。
“就这么着吧。”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