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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娘笑得开心，舞舞扎扎的要帮她拿书包，但被嫌弃的推开。
鞋子不合脚，这一推，傻娘被推倒在地。
她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扶起，却从娘的身体中穿过。
小黎安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焦急的催促：“你站着干什么，那是娘啊，快去扶娘起来！”
小黎安乐没有动，因为傻娘已经扶着杂物站起来。
以前的她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冷着一张脸，看向一旁：“学校要组织秋游，需要三百六十块钱，好心人捐助的钱花的差不多，还差两百块钱，你明天早上凑给我。”
傻娘也不知听懂没，只管看着她嘿嘿傻笑。
小黎安乐被看得不爽，嫌弃的转头进屋。
随后将书包，重重放在她干净的简易书桌上。
一个透亮的玻璃瓶中，上次被她打翻在地的糖果，干干净净的待在里面。
当晚，傻娘拿出珍藏的鸡蛋，为以前的她蒸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糕。
平时自己在家只啃杂粮窝头就凉水的娘，还特意焖了白米饭。
傻娘还献宝一样，捧着几包辣条到她面前。
可她连看都没看一场，给嫌弃的推开：“现在谁还吃这个，让人看见我吃这么便宜的东西，他们又该笑话我。”
傻娘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辣条，半晌没有说话。
不过她很快就又一脸傻笑的看着她，那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
以前的她顶着娘的傻笑，勉强吃了一碗便洗漱上炕睡觉。
她看得又哭又急，趴在她耳边叫喊：“起来，不能睡，你今晚不能睡，你起来！”
……
夜色深重，她摇头拦在傻娘的面前，哭的泣不成声：“娘，咱回家，我不去秋游了，咱回家吧。”
傻娘双手紧紧抓着肩膀上的藤带，再一次从她身体中穿过。
她回头，巨大的箩筐，将娘本就瘦小身影，几乎全部挡住。
她再次跑到娘的面前，阻拦她不要上山。
傻娘也一如既往的从她身体中穿过。
林深路陡，傻娘踩着那双不合脚的鞋，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行。
箩筐中，是已经装了半筐的山珍。
走了两个小时，傻娘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高高的山坡上，她放下箩筐，脱下鞋子，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下爬。
她的手一次次从傻娘身体中穿过，哭得已经不成人声：“不要，不要，不要！！！”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嘶吼，傻娘黑亮的眼睛满是惊恐，整个人仰面朝上，直直的向下摔去。
她也飞扑而下，试图抓住娘的手。
噗嗤，肉体被利刃穿透的声音，滚烫的鲜血从她身体中穿过，明明感觉不到，却烫的她血液凝固。
张大的嘴巴不断的涌出鲜血，将不远处的一颗松茸浸透。
黑亮的眼睛没有了光，傻娘侧着头，伸手，想去抓那颗可以卖上五百块钱的松茸。
“安，安，乐，安，安……”
傻娘的一辈子，说什么话都费劲，就一个安乐，她说了半辈子，说的最多，说的最流畅，说的全是对她沉甸甸的母爱。
现在，那说了十几年的安乐，也变得磕磕绊绊，气若游丝。
她跪坐在傻娘的身边，一会儿想将她胸口的利杈拔掉，一会儿去抱她的身体。
可没有用，她的手，她的身体一次次穿过傻娘逐渐微凉的身体。
那双满满都是她的眼睛，渐渐映照不出任何人。
小黎安乐还睡在被傻娘烧的暖烘烘的炕上，享受着她的傻娘，最后一次给她的温暖。
她的双手，还在做着虚捧傻娘脸的动作，人已经回到清古的卧室。
面前是一双的碧色锦鞋，黎安乐的嗓子已经哭的不是好声。
她一把抓住面前的脚，将头埋在地上：“真神，我信您是真神，我愿意用我的灵魂供养您，求您，求您把我的娘还给我……”
清古低头，女孩头顶飘忽着小小的白点：“儿女无论将他们的娘丢在何处，只要他们想去找，一回头，娘总会在他们的身后出现。”
女孩支起头，她看到了曾经黑暗中，引领她找到真神的亮光。
哇的一声，黎安乐再次哭得惊天动地，一双手从脚上离开，小心翼翼又颤抖不停的，将不再那么明亮的光点护在手心。
“娘，娘，娘……”
她好像要把十几年，没怎么叫过的娘全部补回来。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她沙哑喊娘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女孩缩在墙边，还在控制不住的抽噎。
一张脸快要埋在双掌之中，似有若无的娘，不断从她嘴中传出。
清古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悲悯的看着越来越暗淡的光点。
“其它十二个夙人兀鬼，都是真的被当做启动噬神阵的饲料。
为有黎春花和你是假的，是被本尊用同灵傀儡代替，黎安乐，你可知是为什么？”
女孩没有抬头，依然凝视着手中的光点，自言自语的说着娘。
她知道她能听见：“因为你是夙人，可她不是兀鬼。”
女孩的嘴巴停住，眼泪又开始滴答滴答的落在手心。
“娘她从没怨过我……”
清古叹息一声：“兀鬼，魂死魄执，还有一点，就是必须心有大怨。”
“黎春花她没有，连小到毫厘的怨恨都没有。”
女孩鼻尖凑近光点，泪水将光点打湿，让它闪了一下。
清古继续说道：“凌云不舍得放弃你这个夙人，他每日用烈焰灼烧她的灵魂，想逼迫她对你，对世间心生怨气。”
女孩明白了，为何那些兀鬼找夙人解恨时，独独她没有事。
为何真神要用同灵傀儡，代替他们骗凌云启阵。
为什么牢房消失时，她明明坠落黑暗，却感觉有温暖的亮光将她包围。
一切都因为她的傻娘不是兀鬼，她没有怨恨，她启动不了噬神阵。
光点越来越暗，也哭得越来越厉害：“真神，你救救我娘，我求您了，我愿用我的一切信仰您，求求您，救救我娘……”
清古弯下腰，将那个已经不能称为光点的小圆珠捻在手指：“黎安乐，你曾经怨恨她给你丢脸，嫌弃她的黄牙，嫌弃她的痴傻。”
女孩泪眼婆娑看着那个小圆珠，在真神的指尖飘忽。
“可你却不知，今生被你嫌弃的她，是你前生在佛前祈愿千年换来的。”
黎安乐怔住，清古指尖对着她右眼一点，圆珠化为淡光，没入她的眼中。
她发现周围的场景又变了，空气中的檀香，让她觉得很熟悉。
诵经敲木鱼的声音，让人心绪宁静安详。
她想动，却挪动不了身体。
正在此时，一个女人牵着女孩走到她的身边。
女人黑亮的眼睛，让她激动的想喊娘，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娘，这盆月季花咱们真的不带回去吗？”
女孩弯弯的眼睛，恋恋不舍的看着她。
月季，原来她只是一盆花。
女人轻轻抚摸月季的花瓣，温暖的触感，让她留恋。
“这盆花已经献给佛祖，阿莲要是喜欢，娘在给你买一盆。”
阿莲皱起小脸，不满的抱着女人撒娇：“不嘛不嘛，我就喜欢这一盆。”
女人蹲下身体，亲昵的掐着女儿的脸颊：“不可任性，已经奉献给佛祖，怎可再拿回来，你要是真就喜欢这一盆，娘以后经常带你来就是。”
阿莲最后被女人拉着手，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她看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不自觉的羡慕着。
她也想向她一样，被那双温暖的手牵着。
女人说话算话，每半个月就会领女儿来拜佛。
每次来，阿莲都会围着她看来看去，女人也会为她浇水，晒晒她喜欢的太阳。
阿莲一天天长大，渐渐的，对她也不再喜爱。
甚至为了臭美，差点将她掐断。
疼，特别的疼。
她粉色的花瓣蔫头耷脑，脆弱的根茎被女人细心的照料。
女人骂了阿莲，阿莲红着眼眶跑出去。
但那句负气的话，她怎么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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