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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晚专心的擦拭着九殿下脸上的血迹，目光偶尔游离，落在他的腹部，心里记着阿达说的他时常肚子疼的事情。
却没想到这孩子一开口问的却是这个。
“殿下，每天洗头对头发不好，而且昨天刚洗的，不会脏得那么快。过两天再洗头吧。”
她笑着说道，把最后一点血迹擦干净了，毛巾扔进盆里，端着盆出去了。
轩辕迟听她拒绝，眸光一颤，放在膝上的双手倏地握紧了。
又见她转身出去，他心里突地一空。
是不是……是不是她觉得烦？
他自己其实也知道的，每次洗头的时候，手指插，进发丝里面那种油腻的触感，有多令人恶心。
阿达每次替他洗头也会一边揉搓一边崩溃的大叫，他自己洗头的时候，也是强忍着涌上来的呕吐的冲动。
这样脏的头发，这样脏的，连自己都厌恶的他，明知她也会嫌脏却还厚着脸皮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一定是觉得烦了，不想再给他洗头了。
可是昨天舒服到灵魂出窍的感觉在心底萦绕不散，一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享受，轩辕迟一颗心狠狠揪起，猛地站了起来。
“那就过几天！”
他心里焦急，声音都变了调。
苏念晚转身疑惑的看着他。
轩辕迟也觉得刚才自己发出的声音怪异，更是羞窘得无地自容，可还是稳了稳心神，倔强的跟她对视着。
“那就过两天，你再帮我洗头。”
“好啊。”
虽然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她说的话，但苏念晚还是笑着应了。
“一言为定！”
生怕她反悔似的，轩辕迟紧跟其后开口，不等苏念晚回答，又补了一句。
“你发誓！”
“……”
苏念晚有些无语。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发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是洗个头而已，怎么他神情严肃得像是在跟她约法三章似的？
“我发誓，过两天不给你洗头，我就……”
“好了！我相信你。”
轩辕迟再一次打断了她，低垂着脑袋坐了回去，从斜挎着的小布包里掏出本书摊在桌上看了起来。
苏念晚见他背对自己，顿时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这孩子，可怜归可怜，但脑子指定不大好使。发誓也是他叫她发誓，又不让她发完。
毛病！
把水倒了，毛巾拧干晾好，苏念晚转头看着半人高的荒草，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
且不说答应了陆姑姑要好好照顾这个九殿下，单说她自己，要在这种满是荒草和蚊虫的地方长久的居住，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冒汗。
看来除了刚才同陆姑姑说的那些，还要跟她借一把好使的镰刀才行。
还有除虫的药粉。嗯，这个得多要一些，以防万一。
九殿下在屋里看书，苏念晚想着不要打扰他，就在外面台阶上寻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着。
这地上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黄黄绿绿的污渍，还有黑色的看起来就很恶心的碎屑。苏念晚皱着眉头，努力不往她害怕的那东西身上想，手肘撑着膝盖，两手捧着脸，一边发呆，一边等着那出去找食物的人。
可等了不知道多久，日头都偏了一些，阿达还是没有回来。
苏念晚忍了又忍，憋得脸上红得要滴血，可还是没忍住，一个不小心松了劲儿，肚子立刻就发出一串震天的声响。
“咕噜噜——”
她尴尬得身子绷紧脚趾抠地，小心翼翼的扭头，在看到寝殿没关严，开着一条缝的门时，顿时绝望了。
这古代的建筑本来就不隔音，这门还没关严，她哪怕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九殿下没听见这声音，都不可能了。
“不争气的家伙，不就是早饭午饭没吃吗，叫什么叫，惯的你！”
苏念晚在自己肚子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嘴里嘟哝着。
又扭头看了看门口，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反正听都听到了，还有什么更丢脸的呢？
“殿下。”
苏念晚推开门，委屈的叫了一声。
屋内，轩辕迟原本侧着脸直勾勾的盯着门口，门突然打开，他急忙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神情有种偷窥被当场抓包的狼狈慌乱。
“怎、怎么了？”
他后脑勺对着苏念晚，声音颤抖紧绷，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关注门外的她，手上还哆哆嗦嗦的翻过一页书。
苏念晚嘴角一抽。
死小孩，欲盖弥彰得不要太明显啊。
她进门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就在看着门口。一定是听到了声音在嘲笑她！哼！
她心里不爽，开口便简单直白多了。
“殿下，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饿了？”
轩辕迟闻言转头，愣愣的看着她。
“这才午后，你就要吃饭了吗？”
“？”
苏念晚被他问倒了。
九殿下神情认真，疑惑也是极为认真的疑惑，以至于苏念晚不禁开始怀疑，大中午嚷嚷着要吃饭的她，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她低下头思索了半天，眉头蓦地皱紧，抬头与九殿下对视。
“是啊，殿下，哪有人中午不吃饭的啊？而且早上也没吃东西。你……你都不饿的吗？”
她努力挺直腰杆，仿佛要这样才能让自己信服，作为一个人，中午也是要吃午饭的。
九殿下静静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阿达还没回来，这里没有吃的。”
半晌，他才低低开口。
轩辕迟捏着纸张的手一紧，纸页留下深深的指印。
她……她一定不会习惯这里的生活的。
都是因为轩辕辉的命令，她才会勉为其难的留在这里，可他和阿达过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不止这一次，她还会发现更多，更多与她习惯的生活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一定，一定会想要离开这里的！
这个念头不过在心底闪现一遭，轩辕迟心口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呼吸都疼痛起来。
他脸上细微得表情变化被苏念晚看在眼里，她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残忍。
明知这两个孩子过的有多艰难，怎么还往他们伤口上撒盐呢？
是生怕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惨吗？
怎么说她也是比他们多活十几年的成年人，饿肚子的问题自己不去帮着解决，反而想着依靠两个小孩。
二十多年白活了啊苏念晚？舍长不在，你还想着依靠谁？何况面对的是两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苏念晚面上堆起笑。
“那什么，真奇怪，好像仔细感受感受，我也不是那么饿了！殿下，你一个人乖乖看书等阿达回来啊，我去怀玉宫一趟，找陆姑姑有些事！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因为过于羞愧自觉无颜面对九殿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捂着脸灰溜溜的跑了。
轩辕迟无措的站起来，脚下急忙迈出一步，却又生生顿住了。
看着苏念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神情逐渐扭曲。
像是要哭，却又死死的隐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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