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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颇为凄惨。
苏念晚来不及问他怎么了，寝殿里几乎同时也是咚的一声响。
然后一串慌张的脚步声，门被大力推开。
九殿下脚步凌乱，几步路跑的东倒西歪，扶着门框站稳看过来的时候，苏念晚忍不住笑了。
他大约是睡的正香被吵醒，眼神还是懵懵懂懂的，神情也还有几分呆滞茫然。不见了平日里那种死气沉沉的枯寂，多了几分与年龄相称的天真。
见她发笑，轩辕迟慢慢的清醒过来。
他确实是睡得太沉了。
新被子太舒服，太温暖，他昨天就睡得很香，刚才也只不过是想再躺上去感受一下那份温暖，却没想到一下子就睡着了。
他眼里的懵懂茫然散去，恢复了沉沉的眸色，微微抬眼，察觉苏念晚的笑容没有嘲讽的意味，便不动声色继续维持着这样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
轩辕迟目光掠过趴在地上的阿达，心里清楚的很，他一定是又被哪个宫里的人抓住教训了一顿。
可顶着苏念晚带笑的眼神，他突然福至心灵，无师自通，恰到好处的显露出些许慌张，无措的声音都有些凝滞。
阿达一边哀嚎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随着动作，怀里东西散落了一地。
其中一个滚到苏念晚脚边，她捡起来一看，是个苹果，借着昏暗的天色也能看出上面星星点点的烂斑。
再一看地上，散落的其他几个，也都是些苹果，梨之类的，也都多多少少有些烂了。
苏念晚眉头一皱，正要问他拿这些烂掉的水果来干什么，一抬头对上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一口气猛地堵在了嗓子眼。
“你这脸是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被挠的呗。殿下，那些个老女人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厉害，我以为她们都快老的走不动路了呢！你看看这，这这这，都是她们挠的！可疼死我了！”
阿达冲苏念晚翻了个白眼，扭头愁眉苦脸朝九殿下诉苦。
苏念晚一怔，看向站在门口的九殿下。
就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他眼神一颤，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目光。
“以后，别再去弄这些东西了，不必要，还要连累你受伤。”
他声音低低的，轻飘飘的随着晚风吹到苏念晚耳边。
“那怎么行？殿下您胃口不好，我多找点不一样的吃的，总会有您吃得下的。您看，我们好久没有水果吃了，这苹果这么大！”
阿达献宝似的把地上一个苹果捡起来捧到他面前。
轩辕迟看着苹果没说话，又抬眼瞧了瞧苏念晚，见她也正看着这边，顿时身子一颤。
深深低下头去。
“这些坏了，不能吃。”
苏念晚只看见他半张脸都埋在了阴影里，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压抑气息。
阿达却是懵了。
“这，这怎么不能吃了？殿下你忘了。咱们以前不都是把坏的地方吐掉，吃好的果肉吗？苹果可甜了，殿下您不是最喜欢吃苹果了吗？”
说着，阿达急急把手里的苹果往九殿下怀里塞。
全然没有看见九殿下一张苍白的脸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两个耳垂更是红得要滴血一样。
他转头，见苏念晚仍是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睫毛颤了颤，而后一推阿达，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我说不吃。”
声音硬邦邦的，暗含薄怒。
然后绷紧了身子，两手握拳垂在身侧，扭头回了寝殿。
阿达被推得倒退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门口，嘴一瘪，圆圆的两个大眼瞬间蓄满委屈的泪光。
“殿下，您生我的气没关系，可是您不能不吃东西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殿下不高兴，他也没觉得做错了什么。可是殿下不高兴，肯定是他做的不好。生气归生气，可难得今天弄到了殿下能吃的下去的食物，殿下要是不吃，真饿坏了怎么办！
可他刚上前两步，寝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差点被夹到鼻子的阿达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眼泪汪汪的跪在门口，宛如被主人遗弃的狗崽，颤颤的哽咽听得苏念晚都难受起来。
她看着紧闭的寝殿门，心脏细微的抽痛。
九殿下这个年纪，应当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人关心自己的时候，无论被践踏成什么模样都可以忍，可一旦知道，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关心自己的人看在眼里……
苏念晚弯了弯唇角，眼神变得柔软。
“阿达别哭了，殿下不爱吃苹果，就不吃了呗。等会儿咱们一起吃。对了，你看，我从陆姑姑那里讨了些米，晚上咱们煮粥吃。”
“煮粥？”
阿达泪眼婆娑，眼角红通通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念晚从一边的布袋子里抓出来一把米。
湿漉漉的圆眼立刻瞪大了，满眼的不敢相信。
“你……你真的弄来了米？你会做饭？”
阿达震惊的表情和语气让苏念晚油然而生一种不知哪里来的骄傲，她抬手摸摸鼻子。
“也还好吧，煮粥不难，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能给你们做点简单的菜式。”
虽然努力低调，但苏念晚话语中还是隐隐透出了点炫耀。
阿达这下可不仅是吃惊了，望着苏念晚的眼神简直称得上崇拜。
“你好厉害！”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苏念晚谦虚的摆摆手，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的寝殿门，想着那孩子自尊心受挫。大概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会比较好，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厨房秉承了这座宫殿破败的风格，但好在锅是干净的，柴火也还够，打了点水把米淘洗了两遍，倒进锅里加水煮上。
出去的时候，阿达还守在寝殿门口，伸着脖子眼巴巴的望着厨房的方向。
苏念晚走过去，就见他手上捏着一把已经生锈卷刃的还断了一截的匕首，正仔细的把水果上的烂斑挖掉。
真是令人心酸。
苏念晚默了默，从包裹里掏出药膏来。
“我进去看看殿下。”
推开门的时候，书桌前没有人。
苏念晚走进去关好门，走近了才发现，九殿下在床上。
只是他没有躺着，而是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头埋在膝盖里。
小小一团，委屈又可怜。
“殿下，一会儿粥就煮好了，我听阿达说你胃不好。喝点热粥。养胃的。”
苏念晚柔声说道。
闻言，轩辕迟慢慢把脸抬起一些，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中仍旧黑沉得令人心脏骤缩的眼。
“殿下？”
“内务司不会送吃的来。”
他低低开口，语调平缓，只是在陈述事实。目光死死盯着苏念晚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我们的吃食，都是阿达在各宫找来的……不，是偷来的。”
说完这一句，轩辕迟整个抬起脸，面无表情的直直望进苏念晚眼底。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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