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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沉寂如常,可其中隐隐晃动的,却是一丝绝望。
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离开一般,他说完这些话,目光定定的看着苏念晚,片刻后不等她回答,再次把头埋进了膝盖。
夜色深沉,可萦绕在他周身的绝望气息,却是比夜色更加黑暗,仿佛要将他彻底吞没。
轩辕迟等了一会儿,苏念晚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下一刻,床褥往下一陷。
他猛地抬头,脸颊忽的一痛,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舒适的冰凉。
苏念晚跪在他面前,一只手撑着床稳着身子,另一只手食指蘸了药膏,细细的给他抹在伤处。
轩辕迟瞪大了眼,屏住呼吸,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一动作,眼前的一切就会消散,成了一场梦境。
“我没有觉得殿下这里不好啊,啊……除了有很多虫子,还有那么多杂草。”
苏念晚皱了皱鼻子,手上动作不停。
“但是,在殿下这里,可比在别的地方自由多了。殿下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在王姑姑手底下,过的可也是要命的日子,动不动就被她拿鞭子抽!也就是有的吃这点比你们强些。”
她手上动作轻柔,语气也是轻柔的,眼神专注的看着轩辕迟脸上的伤口,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笑意。
轩辕迟眼睛睁大。
“你……也会挨打?”
“怎么不会?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就是在洗恭桶吗?后来……回去的晚了,吃了好几鞭子呢。”
苏念晚略过了阿秀的事情,说的云淡风轻。比起阿秀,她受的几鞭子又算的了什么?
轩辕迟喉咙干涩。
一定是因为他,因为那天的事情她才会回去晚了,是他害的她被鞭打。
被鞭子抽有多疼,他最清楚了,便是此刻,涂上了清凉药膏的伤口也还在火辣辣的作痛着。
“我绝对,不会让你被打的。你……你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也会有吃的。”
轩辕迟语气并不坚定。
但苏念晚却开心的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嗯!殿下放心吧,如今咱们可是三个人了,俗话说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轩辕迟迟疑的喃喃重复了一遍,心头有些恍惚。
这句话听起来太不真切了。
可看着苏念晚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竟也忍不住对未来有了些许期待。
“嗯,会好起来的。”
苏念晚记着昨天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起来,煮好了粥。
暖暖的香味在整个院子里弥漫,阿达最先被这香味勾了出来。
“好香啊……”
因为苏念晚从陆姑姑那儿带回了一大包的米,他今日不用早起去各宫找吃的,昨天难得睡了个安生觉。
揉着眼睛从寝殿旁边的破屋子里走出来,一眼瞧见苏念晚端着个碗朝寝殿走去,阿达瞬间两眼放光。
苏念晚煮的粥可真是太香了!他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有喝过粥了,上一次喝粥,还是……娘娘在的时候了。
阿达神情黯淡了一瞬,甩甩头,把那些涌上心头的悲伤的回忆埋在心底,咧着嘴跑过去,凑在苏念晚身边,眼巴巴的望着她手里的粥。
“看什么,厨房里还有呢,饿了的话自己去吃。这是给殿下的。”
“可是殿下从不吃早饭,你还不如让他多睡会儿,再过会儿轩辕辉那小王八蛋又要来找茬了。”
阿达陶醉的嗅着空气里的香气,一听苏念晚要去打扰殿下睡觉,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就是因为不吃早饭。殿下才会胃疼。你们这些孩子啊,没人照顾就是不行。继续由着你们造作下去,身体迟早要垮。”
苏念晚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挥开阿达作势要接过粥碗的手。
“可是早上殿下吃不下东西。”
阿达急了。
这宫女懂什么啊,她一个新来的,当然不知道以前他试着让殿下吃早饭的时候,殿下吃下去两口就吐的天昏地暗有多痛苦。
眼见着苏念晚就要推门进去,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急急拦住她。
“喂,你听没听见我说话,你别进去打扰殿下睡……”
他正义愤填膺,一声“吱呀”轻响,寝殿门拉开。
轩辕迟已然穿戴整齐,静静看着苏念晚和阿达。
“殿下早啊。”
苏念晚扬起嘴角,笑吟吟的道了早安。
轩辕迟看着她脸上明亮的笑容,神情淡淡,嘴角几不可察的弯了弯。
“早。”
阿达愣了一下,然后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是眼花了吗?怎么刚才,好像看见殿下笑了?
是眼花了吧,自打娘娘去世,他们被整个皇宫里的人当成畜生一样对待,他就再没见殿下笑过了。
“劳烦你,那药膏也分点给阿达。”
看了一眼阿达脸上还红着的道道抓伤,轩辕迟对苏念晚说道。
“好呀。殿下,我看你脸上好多了,那个药膏是不是很管用?”
苏念晚一面同九殿下说着,一面绕过二人进了寝殿。
“很好用。”
轩辕迟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天还火辣辣的伤口,今天一觉醒来就已经好多了。至少没那么疼痛难忍了。
看着苏念晚把粥放在桌子上,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多谢你。”
苏念晚一听,“哼”了一声,两手叉腰转身,夸张的摆出故作气愤的表情,五官紧紧皱成一团。
“都是自己人,什么谢不谢的。殿下,,这次原谅你,往后你再这样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好了。来吃饭吧。”
阿达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宫女刚才肯定没有好好听他说话。
“我不是跟你说了殿下不吃……”
他跳起来,话刚说一半,就听见殿下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
“好。”
阿达觉得世界有些变了,尤其是他呆呆的张着嘴,目睹了殿下喝完一碗粥后,看向殿下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殿下,您还好吗?”
见殿下放下了碗勺,他忙不迭凑上前去,忧心忡忡的问道。
轩辕迟颔首,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最近好多了,没有很难受。以前让你担心了。”
阿达紧盯着九殿下的脸,确定他是真的没有感到不舒服,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殿下!您身体好最好了,以后……以后我一定给您弄更多更好的吃的来!”
“咳咳,阿达,以后咱们的食物,交给我就好了。”
苏念晚汗颜,忙打住阿达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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