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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调整过好几次药方，试过不少以毒攻毒的办法，能用的毒大部分，在前二天就会被吞噬，血菱虫的的毒性太强，目前完全找不到可以抗衡又不会反噬的毒。
“第三次了。”
林书意从快被翻破皮的书上抬起头，转过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楚无昱：“你刚刚说什么？”
“今天第三次叹气了，闯什么祸了。”楚无昱转过头，如枯井般幽深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的望着林书意，半湿的额发垂在眉眼间，看着怪凄冷的。
虽然他说话依旧不好听，但林书意已经起不来了。
“我是担心你好嘛。”林书意合上书，托着下巴发愁。
楚无昱心跳错了一拍，怔愣的将目光定在那双盛满万千星辉的眸子上，迟没有移开。
察觉到身侧目光，林书意转过头，见楚无昱一副神游九天的样子，她有一种自己才是病人的错觉。
她定了定神，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嘛，我都熬了好几天夜了，你怎么___”
在林书意看过来的一刹那，楚无昱就垂下头。
片刻后，他才冷声道：“所以我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想象了一下，楚无昱拿着白绫抹泪、上吊的画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你就这样挺好的…”林书意收回目光，一看见这些想不通的东西，又瞬间想叹气。
她真的太讨厌这种到一半，却又参悟不透的状态了。
林书意在悠然谷失败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十几天来的多，这么一比较，上次云州的疫症顺心多了。
她喜欢挑战，但不喜欢一次次的失败，就像是无形的鞭子抽在她这些年的骄傲上，不仅打不回去，还要送上去给抽。
正常的情况下，林书意应该会缓一缓，或者颓废两天，但林书意是个执着的人，尤其是遇到想不通的事。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换个思路，而是硬头死磕。
楚无昱垂头看着水面，深棕色的瞳孔诚实的扫向眼尾。
林书意一如既往的深沉死磕，捧着书一边划掉写好的东西，一边重新整理。
林书意玉藕般的手臂微弯，捧着书籍，眉心微蹙，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落下一小片阴影，轻轻咬着下唇，毛笔顶部不时会轻轻戳一戳下颌。
她看到很认真，甚至连香燃尽了都没察觉。
“出去。”
“为什么？”林书意一眨不眨的盯着书页，企图用眼神征服文字，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安静的许久。
林书意疑惑的抬起头，顺着楚无昱的目光看到了燃尽的香，清了清嗓子：“哎呀，看的眼睛有点累，我出去晃晃。”
说完，林书意就直接跑了。
屋檐下。
估摸得等一会，林书意找了个台阶坐下，仰着脑袋看月亮，徐徐凉风吹过额角略长的碎发扫过眉眼痒痒的。
皎洁的月光笼罩在整个院落，大概是下过几天雨，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明亮，连着繁星点点，像是回到了悠然谷。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酒，没有糖，也没有一起看圆月的人。
被风一吹身上凉凉的，林书意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有些困。
楚无昱艰难的回到床榻上，调整好微乱的呼吸，偏头看着紧闭的门扉，提高了声音：“进来。”
林书意打了个哈欠，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推开门。
施完针，林书意欲言又止的看着楚无昱，瞳眸中热烈与期盼毫不掩饰，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忍不住询问。
但很不巧楚无昱不仅铁石，还没长嘴。
林书意：“……”
这招果然只对师傅这种长者也用。
她抿了抿唇，扯出一个如桃花盛开般灿烂明媚的笑容：“那个……今天是月夕应该出去赏月再喝……点酒的。”
楚无昱冷着脸：“哦。”
林书意深吸了一口气，循循善诱：“其实根据这半个月的施针情况，楚公子你应该适当的出去透透气，对会对身体有帮助。”
楚无昱整理好衣襟，把腿盖的严严实实：“嗯……还有事？”
迂回就是个错误。
“我想看月亮……还有梨花酿，”林书意搅着手指，期期艾艾的盯着楚无昱，“以前我都是这么过的，你要是不想看月亮能不能告诉我哪有酒。”
楚无昱想都没想，道：“我从不做善事。”
林书意拧着眉，委屈的看着心如铁石的楚无昱，妥协道：“那从诊金里划掉好吧？”
“我不缺钱。”
“那我每天牺牲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研究的身上的毒，好不好？”
楚无昱扫了她一眼，不解的问：“这种小事你自己找白姨。”
“我也想啊，但我师傅不让我说跟别人这些，秦叔都不行，我要是告诉白姨整个院子里的人不就都知道了。”林书意扶额叹气。
“出去。”
林书意垂下头，眼底的星辉渐渐暗了下去，不情不愿的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冷淡的声音。
“外面站着。”
林书意转过头，真心实意的弯起唇角，“好的，我等你哦。”
－
“你确定你埋得酒在这里？”
林书意拿着木棍费力的刨土，喘着着气小声抱怨：“我都挖了这么久了，盖子都没有看到。”
楚无昱垂眸看着那个浅坑，漫不经心道：“林大医仙也可以不挖。”
“我叫林书意！”林书意隐晦的瞪了他一眼，扔掉木棍，开始徒手刨坑。
“哦，林大医仙。”
“楚……”林书意正欲还口，指尖摸到一片坚硬，没顾上楚无昱连忙低头查看，借着朗月勉强看清了坛口，还好这次不是块石头。
费劲巴拉的把酒坛挖出来，林书意笑着抬头：“你等一会，我去净手拿碗……拿杯子。”
楚无昱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跑远了，无奈的垂下眼眸。
他埋了七年的梅花酿，干嘛要带这个……江湖大夫来挖，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恍惚间，楚无昱像是回到了埋酒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是引玉的砖，年幼时被当做衬托，少年时因为家族落魄，被自愿离开故土去边疆，后来他就留在了边疆，倒意外的过的不错。
现在回想，在边疆的时日竟是最快乐了。
上京这个地方，或许真的跟他八字不合。
“楚无昱……”
楚无昱闻声看去，原本的感伤悲秋被打的鸡零狗碎，一时心情复杂。
林书意用裙摆隔着酒坛上的土，倒好酒捧着递给楚无昱：“给。”
楚无昱偏头瞥了眼青瓷盏，目光微移恰好扫的她盛着满月的星眸，和唇角清浅的弧度。
“这个杯子是我喝茶的。”楚无昱愣了一瞬，移开眼，没接。
“你平常不是都用这个杯子嘛……”林书意嗅着酒香，看着映着满月星辰的酒液咽了口唾沫。
“那是因为我平日只喝茶。”
干嘛不早交代，麻烦精。
林书意撇了撇嘴，妥协道：“那你用那个杯子喝酒我去换。”
楚无昱抿了抿唇，不好说自己一口倒，接过青瓷盏装模作样的碰了碰杯沿。
林书意笑着收回手，盘腿在草地上坐好，捧着酒坛给自己倒满一饮而。
想倒第二杯的时候瞥见楚无昱没动，不太好意思动人私藏的佳酿，摸了摸身上好一会才翻到下午留的几块桂花糕，还是王府的东西。
林书意把包桂花糕的油纸折的漂亮点，递到楚无昱面前。
“这个……”林书意实在不想不出夸的词，简洁道：“就是剩下的桂花糕，要吃嘛。”
楚无昱嫌弃的扫了眼，伸手拿一块。
投喂成功，林书意毫无心理负担的倒了第二碗。
一坛酒下肚，林书意倒完最后一滴酒液，仰头望着高悬在云端的圆月：“这是我在外面过的第一个月夕，你的酒不错，谢谢你陪我看月亮。”
她离的近，楚无昱能嗅到混在酒里的淡淡药香，不像熬的药盏的那些苦药那么难闻，像是新鲜的药草，带着初雨和生命的活力。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它怎么还晃呢？”林书意伸手扶住月亮，皱着眉头叹气，“今天怎么扶不住啊。”
楚无昱转头盯着伸手扶月的林书意，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一点点，试探道：“林书意我是谁？”
林书意撑开腿，抱着膝盖蜷缩着，听到声音侧过脸抬眸看着楚无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拧着眉眯起眼打量着楚无昱：“你……你，你是谁呀？”
楚无昱：“……”
他是脑子坏了才会跟一个酒鬼在这里吹冷风。
撤，立马撤，及时止损。
林书意眼疾手快的拽着车轮，抬头望着楚无昱，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清灵的嗓音带着哭腔：“师傅…呜……呜我好想你，我想回竹屋，想梨花酿……我为什么要丢下我……”
“松手！”
林书意环着楚无昱的腿和半个木轮，坚定又含糊的拒绝：“我不，你跑了上哪去找你啊。”
“师傅，你知不知道雪凌虫啊，我有倒霉病人被啃了几口，本来我不用你托梦也可以解决的，就是他情况比较特殊，”林书意靠着扶手，眨了眨眼睛，“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想不到能克那虫子的毒，头好疼。”
楚无昱看着靠着扶手神志不清的人，低声道：“放弃不就好了。”
“不可能！”
楚无昱被突然高的八个调的声音，震的耳朵疼，嫌弃的把她往外推了推，瞥了眼地上的小石子，又不放心的拨了回来。
“我的病人不准去鬼门关。”林书意阖着眼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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