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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冒雨去查看“三水”塘子。
使我大吃一惊的是，“三水”塘子全部被人工铲平，雨水无情地浸泡着凸凹不平的泥土，积水处雨花一个个积聚、散开……
我伤心极了，雨水砸着我的斗笠，顺着蓑衣滴落；泪水顺着双颊滴落，砸着我的胸膛。
我来到王冰冰家。
王冰冰正在睡觉。
听说情况后，他火冒三丈，说：“?他祖宗……你立即通知‘四类分子’开会，我要查处破坏‘三水’育苗的坏人。”
我提醒说：“王主任，据我分析，破坏‘三水’育苗的，不是地、富、反、坏这四类人。”
王冰冰奇怪地望着我说：“哪，还有什么人？”
我轻声说：“你要保守秘密，我就说实话。”
王冰冰笑着说：“我保守秘密，你说吧。”
我肯定地说：“肯定是二队干部捣的鬼！”
王冰冰把大腿一拍，站了起来，说：“好你个施公，还真有道理！走，找穆长科去。”
我坐着没有站起来，说：“不能急着去啊，王主任……‘急火打不出好烧饼’。”
“为什么啊？你说啊！打算急死我啊……就是不如我家晓宇灵活……”
我并没有计较他的态度，给他分析说：“不是我挑拨啊，王主任，穆长科只听马昭昭马书记的，对你王主任……好像……好像有点儿瞧不起……我们最好通过马书记来‘治’他……”
王冰冰无奈地说：“?他祖宗……有道理，听你的。”
来到大队部，牛大蛮送来早饭，马昭昭刚刚吃过。
王书记和我“一唱一和”，添油加醋，说了事实经过。
马昭昭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简直是无法无天！‘三水’是县委、公社党委的丰产丰收、大造绿肥战略决策，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牛缺草你分析得对，你说怎么办？你这‘施公’还是有办法的。”
我分析说：“各生产队集中在一起，不好管理，不如每个生产队的育苗基地就挖在所在队的技术员家前家后，便于管理……蒋园就是这样子的。大队的这个挖在大队院墙内，便于我保护和管理。”
马昭昭一边反复漱口，一边望着王冰冰，坚定地说：“就照牛缺草说的办。”
王冰冰叹了一口气，说：“各生产队劳神费力，给人破坏了，有怨言怎么办？”
马昭昭心不在状态，说：“牛缺草是技术员，又有主意，你问他啊！”
我想到要惩罚二队干部，便说：“这太简单了，等会把二队干部找来，我一队队放样，二队派出十个人，去把人家的塘子挖出来、泥出来，不合格，再重来！”
马昭昭笑了，夸赞说：“牛缺草啊，妈不少人都说你是‘书呆子’，我看你是诸葛亮一样的‘书呆子’……现在你去把穆长科、汤永昌给我找来，在被窝里也给我拖来！”
在马昭昭面前，在事实面前，有点“二”的二队的二个干部，由“雄赳赳”变成“夹尾巴狗”……
1974年11月14日阴
（一）
今天上午，我检查了五队、六队、八队的“三水”育苗床。
发现五队、八队的水葫芦原来的死根、死叶都没去掉，我就分别叫来多种经营队长和技术员去掉死根死叶，并用水把水葫芦的叶子洗干净。
我向他们讲明，这样做，一方面有利于扎根，光合作用，另一方面也显得整齐好看。
接着，我来到了七队“三水”育苗床。老远，我就看到那塑料纸上雪白的一层水。
我把“大门”打开，发现里面还有“房门”——足有五寸厚的草帘子。
打开“房门”，我看到长势旺盛的水葫芦。
北面的房笆上汽水滴答，温度很好，大约都有十五摄氏度——今天外面是八点五摄氏度。
外面北风劲吹，我刚才还笼着手，嫌冷。
现在刚进来几分钟，身上就淌汗了。
出来后，我把“房门”和“大门”重新关好，去找七队“三水”技术员卢有才。
卢有才是文革前的老支书。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1967年大年三十，卢有才家大门上被造反派贴上白纸对联——
“对地富分子眼含敬意，对贫下中农心怀鬼胎”；横批是：“打倒反某命分子卢有才”……
这时，卢有才正在和老婆一起栽菜。
“哎，你看‘三水’的吧？”卢有才见到我，老远就喊。
我向他说明来意后，他得意地说：“我估计你这‘三水’技术员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七队的怎么样？”
我热情赞扬他管理得好，说在全大队就数你们七队保温好。
特别强调说，我自己的大队的“样板床”也没有你们七队的好。
要说缺点，就是水葫芦的老根还有不少没去掉。
卢有才停下手里的活计，挺认真地说——
“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不认真就会把事情办坏。毛主席讲，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某产党人就最讲认真……
“对做‘三水’技术员，我一开始也想不通，多种经营队长陈兆华多次找我，我也没理会……他说，你要什么给什么，这是党的一项重要工作，公社党委伍书记都亲自动手在家院里搞两盆。
“我一说是党的重要工作，联想到自己是二十多年的老党员，干了十多年的大队党支部书记，现在年龄大了，仍然是党小组长，有什么理由不搞呢？有什么理由不认真搞呢？
“自从做‘三水’技术员那天起，我就暗暗给自己下命令——‘卢有才同志，你一定要把水葫芦保住……你人存在，水葫芦存在；你人不存在，水葫芦也要存在！’
“牛缺草牛技术员你说在冬天有六度水葫芦就不死，我想，现在应加高温度，让它生长……怎样加高室内温度呢？
“我首先把好‘门’——你看到的，设计了两道门……其次，我准备了厚厚的草扇，晚上盖在塑料纸上，白天揭下来……”
“唉，等到过年春天保住了水葫芦，你再吹也不迟！”他老婆不知是因为他不栽菜浪费时间，还是担心他保不住水葫芦而丢面子，不耐烦地说。
“嘿，这不是吹……”卢有才以严肃的眼光投向他老婆。
“老书记的确不是吹的，”深受感动的我向他老婆解释。“他讲得很有道理。”
我告诉卢有才，现在就去大队找王主任汇报，计划召集各生产队多种经营队长、“三水”技术员，前来七队参观，召开现场会，你把刚才对我说的，在会上再讲一遍；同时，互相交流，鞭笞后进，把全大队“三水”工作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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