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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淼高兴地说：“你不是知道我姐夫在省城工作，姐姐在那里开服装店吗？”
牛缺草乐不可支地说：“知道啊……怎么，想把姐姐介绍给我做舞伴啦？”
王淼撇撇嘴说：“看你那点儿出息……姐姐要我去啦，一个月中，她来了好几次电话，叫我到她门市上班，她的生意做大了。她说年底前我不去的话，明年一月一日开始就使用他人了。”
牛缺草关心地问：“你怎么说的？”
王淼毫不犹豫地说：“想到你，我坚决辞掉了！哈哈哈，现在，你去省城了，我也要去，明天就给姐姐打电话，‘刀下留人’……不过，距离一月一日只有五天了，我最近几天就要走了。”
牛缺草用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安慰她：“不要怕家里的坛坛罐罐给敌人打烂，放下眼前的敌人不打，那就是为了长久地消灭敌人，知道吗？”
在闲谈中，王淼提到往事，说：“听你说，在村里时，当年县文化馆要你，你去成了没有啊？”
牛缺草叹了一口气，说：“想听吗？我就说给你听听……”
1976年底，虽然粉碎了“四人帮”，但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革命还在继续，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还在继续，“自愿报名、群众推荐、组织审查、领导批准”的上大学招生制度还在继续。
立新大队推荐了牛缺草和吴小联。
吴小联是吴用夫小儿子，小学毕业，部队退伍军人。
面对这样的对手，众人、包括牛缺草本人都认为他是“灯泡”，因为在大队、公社的声誉中，牛缺草不知要比吴小联高多少倍，即使象征性的文化考核，吴小联也通不过。
那天，县文教局局长刘振新来公社召开大队推荐已经通过的人员座谈会，得知牛缺草就是自己非常欣赏的中篇小说《风浪》的作者，而且根正苗红，大队团支书，公社团委委员，新闻稿、文艺稿发表很多，在会上发言更是落地有声，当场表态——
“只要公社党委推荐牛缺草，我们县里一定让他上最好的大学！上几年我们县里推荐的大学生饱受诟病，你们一定要争气啊！”
牛缺草激动无比，铿锵有力地表态说：“如果实现目标，不攀知识的‘宝塔’，不走‘白专’的老路，不打‘个人奋斗’的算盘，一定牢记党的号召，人民的嘱托，上大学，管大学，用毛某某思想改大学……”
散会后，牛缺草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
这时候，牛缺草站在公社值班室门口，等着去大院东南方向厕所的文化站站长郎波波。
郎波波回来了，一位身材苗条、穿着入时的女孩子向厕所方向走去，背影十分迷人。
郎波波还和那个女孩子打了招呼。
那个女孩子进入厕所了，郎波波来到了牛缺草面前。
牛缺草还在望着厕所方向，说：“郎站长，你和那个打招呼的姑娘是谁啊，那么好看！”
郎波波笑着说：“那是伍书记家的二公主……去年高中毕业，明年才能推荐上大学……你不能和她比啊，她那张大学通知书就在她的口袋里装着呢。”
牛缺草不服气地说：“她那么牛啊？”
郎波波笑着说：“我们公社党委里有个严书记，是副的，你知道的，她的女儿小梅谈了对象，是前年高中毕业的，叫孙山……”
牛缺草笑着说：“孙山啊，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怎么啦？”
郎波波不屑地说：“你说怎么啦？伍书记表态，‘老严哪，今年全公社就是推荐一个人上大学，也推荐你的未来女婿孙山去！’你听听……听说这次公社推荐上大学的，一个大队只一个名额……”
牛缺草根本没听郎波波说什么，时不时望着厕所方向。
见“二公主”从厕所出来了，牛缺草一边向伍立功的宿舍方向走去，一边望着“二公主”。
只见她一步步地、不慌不忙地走着；她走路的时候，稍稍有点儿低头，牛缺草想到成语“低眉顺眼”，便认为她是“听话型”的。
走近了，牛缺草才看清她是红桃心脸面，上面好像有点儿雀斑，下巴比较尖，是那种“狐狸精”型的。
牛缺草一直望到“二公主”进了伍立功宿舍了，才回过神来。
郎波波调侃牛缺草：“看了这么长时间‘二公主’了，想到什么？实话实说。”
牛缺草笑着说：“你可不要笑话我，我实话实说啦，我想娶她做老婆。”
郎波波伸手试了试牛缺草脑门，说：“没发烧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你这种行为，是最最最最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没想一想，他姐姐在我们公社供销社工作，找的对象是现役军人，老公公是当了几十年官的公社老书记，现在是大庙大区的党委书记，婆婆是银行会计，就这样，听伍书记讲，门当户对，‘大公主’还是不满意的。
“不要说你还没考上大学，就是考上大学，你也娶不到她，我不是瞧不起你，你的父母是死老百姓，姊妹七个，姐姐出嫁了，一家八口人，挤在两小间破草房子里，你自己没地方住，还住在大队部。
“俗话说，‘草门对草门，板门对板门’，人家的‘板门’怎么对你这‘草门’呢！”
牛缺草无言以对，但是又有被羞辱的感觉，忽然想起课文《陈涉世家》的一句话，便说出了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就是‘癞蛤蟆’……
“‘癞蛤蟆’的愿望，就是要吃两块‘天鹅肉’——一块是上大学，‘鲤鱼跳龙门’；一块是找对象，就要找‘二公主’这个人！”
郎波波讥笑说：“‘精神胜利法’‘喜欢谁就是谁’，阿q精神，是鲁迅集中笔墨刻画的……看来，鲁迅笔下的这个典型人物，不仅有它的历史意义，还有它的现实意义啊。难怪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求大家‘读点鲁迅’啊！”
牛缺草并不在乎郎波波的冷嘲热讽，问：“哎，郎站长啊，伍书记家的‘二公主’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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