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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0月20日,农历九月初八,牛缺草吃晚饭时,广播喇叭中传来中央人民电台播音员雄浑、高亢的声音——
10月12日,国务院批转了教育部《关于1977年高考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
文件规定: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均可报考……
招生办法是自愿报名、统一考试、地(市)初选、学校录取。
录取原则是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
恢复统一考试,由省级命题……
招生考试在冬季进行,新生春季入学……
牛缺草激动万分,莫名其妙地想到唐人黄巢《菊花》中“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诗句。
牛缺草夜不能寐,莫名其妙地担心广播“口说无凭”。
第二天天亮以后,他便立即赶到公社,找报纸上的“文字依据”。
报纸找到了,“文字依据”看到了,和广播说的一字不差——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的标题是:《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同时配发的社论,社论的题目是:《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
牛缺草奔走相告,全公社大院事前知道的和不知道这消息的人都喜笑颜开……
这一天是重阳节,中午,张德旺给鲍大业、牛缺草送来糕点。
牛缺草心情特好,放声朗诵毛主席的《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第三天,10月23日,霜降。
上午,张德旺来到办公室,笑嘻嘻地对牛缺草说:“伍书记请你到他宿舍去一下。”
“好的……”牛缺草紧张地问:“什么任务啊?”
张德旺神秘地说:“好事情,去了,就知道了。”
牛缺草来到伍立功宿舍,只见外间正中部位放着一张八仙桌,桌边坐着笑眯眯的“二公主”以及另外一个皱着眉头的姑娘。
两人见牛缺草进来了,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牛缺草毫无精神准备,窘迫地说:“伍书记找我的,张秘书说的,我就来的。”
“二公主”正要说话,伍立功从里间走了出来,说:“老牛啊,是这样子的,这是我家小亿——”
他指着“二公主”,“二公主”头上戴着银亮的发卡,身穿深色裤子,月白色外罩上衣,“v”字型领口内露出紫红色小高领毛衣的一部分,“v”字型领口上面是“v”字型下巴。
牛缺草想到“verygood”(很好)这个英语单词;
这个时候她朝牛缺草笑盈盈地点点头,牛缺草又想到“victory”(胜利)这个英语单词。
伍立功又指着“皱眉女”继续说:“还有张秘书的亲戚小环,到我这里来复习的。听说你也要复习高考,你上班后就专门来我这宿舍里复习吧,带带小亿,带带小环……你看好吗?”
牛缺草激动地说:“太好了,伍书记!我正在为自己是否请假回家专门复习而犯愁呢!”
伍立功微笑着说:“那就这样定下来了……你们抓紧复习吧。”
伍立功走后,三个人围着八仙桌坐下来,牛缺草坐在东面,伍小亿坐在西面,两人面对面;小环坐在北面,面朝正门。
牛缺草和小环都穿着破旧的棉袄,一看就知道和伍小亿是两个阶层的人。
在交谈中,牛缺草得知小环姓邹,是张德旺媳妇邹发英哥哥家的女儿,按辈分称呼伍小亿为“二姑”。
俩人都是1975届高中毕业生,两个人都叹息自己文化水平太低了。
伍小亿笑着说:“本来指望,回家劳动二年,推荐的,谁知道,现在又要凭考试了。”
牛缺草关切地问:“你家是在丰收公社伍庄大队,这是我原来知道的;你是喜欢笑的,这是我现在知道的……翱我还想知道,回乡这二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伍小亿笑出了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笑的?真的……我们大队的书记是我的小姑爷,前年夏天一回到大队,他说——‘小亿啊,大队赤脚医生和民办教师两个位置,随你挑一个。’
“我想,我自己喜欢笑,看小孩会更笑,不能教书,就做了赤脚医生。”
牛缺草和伍小亿说话时,邹小环始终皱着眉,低着头,看着书。
牛缺草问邹小环说:“小环,你呢?这二年多,回乡都干了些什么啊?”
邹小环淡淡地说:“哎呀,没有二姑幸运啦……你想,一个街头修理自行车人家的闺女,除了干农活,还能干什么呢?”
话不投机,开始复习。
牛缺草回到办公室拿来自己的数学课本,一心一意演算数学。
她们俩人,安安静静的,都在认真看着书儿。
空气中,迷漫着她俩衣服上散发出的非常好闻的淡淡的肥皂味儿和头上的洗头膏的香味儿。
闻惯了汗臭味、烟酒味甚至脚丫味的牛缺草,此时,大有置身仙境之感。
四周墙上张贴着几张毛主席语录,可能时间比较长了,有明显的陈旧感。
最显眼的是,最近张贴的一张毛主席和杨某某的大幅油画。
邹小环身后的北面墙上挂着大钟,秒针在“吱吱”地响着。
伍小亿望了几遍大钟。
快到十一点半了,她笑眯眯地说:“到吃饭时间了,我和我爸要在这里吃饭了,‘腾桌卖面’啦……吃过饭,我还要到姐姐那里休息一会儿,下午两点,咱们再来学习吧。”
牛缺草和邹小环就出来了。
邹小环去了她姑姑家——也即张德旺宿舍吃饭去了。
一天吃两顿饭的牛缺草便来到办公室看报纸,看累了,就在办公桌上趴了一会儿。
听说牛缺草上班后就去和小亿、小环一起复习,包大业羡慕地说——
“缺草,你走运啦,上班就是复习功课,既拿工资又不耽误私事,还有小大姐相伴,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唉!我不能参加高考了,谁叫我超过三十了呢?”
正说之间,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姑娘来到办公室,和包大业打了招呼以后,十分大方地说:“牛秘书,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哟,我听陈木达说过你的。”
称牛缺草为“牛秘书”,称包大业为“包秘书”,都是公社大院内、社直机关或者大队一些人“口头提拔”,一开始不习惯,还怕张德旺有意见,谁知张德旺大度地说:“叫就叫吧,总得有个称呼啊。”
见牛缺草窘迫,正要出门的包大业对牛缺草说:“她叫张杜鹃,公社市场办张主任的女儿,前年高中毕业后,被张主任从老家带来安排在任庄大队,准备今年推荐上大学的,谁知……”
张杜鹃接过包大业的话说:“谁知世道变了!”
牛缺草想起来了,听蒋明人说过,说有个张主任女儿在任庄大队,被大队书记父子俩包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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