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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缺草坐着，张杜娟站在身后右边。
可能是为了低头看得清楚，张杜娟和牛缺草几乎头靠头。
这还不算，张杜娟的左手竟然搭在牛缺草的左肩上，张杜娟的呼吸声牛缺草都能听见。
因为太投入了，很长时间了，牛缺草也没注意。
结果，被结伴而来的伍小亿、邹小环同时看到了。
两人刚要把进门的脚收回去，被张杜娟看见了。
张杜鹃嚷嚷说：“进来呀，伍小亿！我在请牛秘书讲题目哩，牛秘书讲得可好懂了。”
伍小亿笑着说：“正因为这样，我爸才请他做我和小环的专职辅导老师呢。”
张杜娟自来熟地问：“你叫小环？”
牛缺草介绍说：“张秘书家亲戚。”
邹小环皱皱眉、点点头。
张杜娟万分热情地说：“我跟你们一块儿复习，好吗？”
邹小环一口否决，高声说：“不好。”
伍小亿笑着没表态，牛缺草想到自己被缠一中午，很不舒服，要是今后在一起更??拢?闼怠?
“地方太小，的确不方便……什么‘辅导老师’啊，都是自己瞎看的。”
邹小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牛缺草三人走了，愣是落下尴尬的张杜娟。
三人围着八仙桌坐定，伍小亿笑嘻嘻的，笑得停不下来，牛缺草也没感到意外。
见邹小环也笑眯眯的，牛缺草显得很尴尬，没话找话说：“你们刚才望而却步……”
伍小亿对牛缺草笑着说：“张杜鹃对你很亲热，是你的女朋友吧？我和小环打搅啦！”
牛缺草感到很冤枉，说：“哪是什么女朋友啊，中午刚刚认识的，比认识你们还迟呢，以前听说过，看都没看过。”
邹小环气鼓鼓地说：“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鸟。”
牛缺草疑惑地问：“你认识她吗？你怎么对她有‘见面仇’啊？”
邹小环依然气鼓鼓地说：“和你刚刚认识了，就那么亲热，手都放到你肩膀上，搂着你的脖子啦，要是时间长了……”
伍小亿笑出了声，说：“要是时间长了，会怎么样啊？”
邹小环被逼无奈，慌不择话，说：“时间长了……就会‘有一腿’呗！”
伍小亿捂着嘴笑，邹小环低着头笑，双肩乱颤。
牛缺草本来是生气的，也被逗笑了，讲了从蒋明人那里听到的传闻。
最后，牛缺草两只手分别拍着自己的两条腿说：“她这一条腿属于陈大贵，这一条腿属于陈木达，还有我的腿吗？”
说完，牛缺草把两手向外一摊，脸上又作出无辜、无奈、无助的表情。
使得伍小亿捂着心口笑，接着又拿手帕揩眼泪；
使得邹小环低头笑时，两只手拍着自己的膝盖。
见两个人不笑了，牛缺草又左右手互相拍拍，说：“要腿没有了，只有这手了，她对我还是‘有一手’的哟……”
三个人又笑成一团……
就这样，在愉快的说笑声中度过了几天。
一天早上，上班后，牛缺草如往常一样来到伍立功宿舍。
伍小亿和邹小环都低着头看书，见到牛缺草，又都不约而同地把书放到屁股底下。
牛缺草感到奇怪，来到邹小环身边，把露出一角的书拽了出来，书名叫《梁山伯与祝英台》；来到伍小亿身边，伍小亿立即笑着主动交出书，书名叫《青春之歌》。
牛缺草笑着说：“你们也喜欢看这书啊，我也喜欢看，《青春之歌》我看了好几遍。有些话我都能背上来——
“例如，林道静离开于永泽时候，留下的书信内容是——‘永泽：我走了，不再回来。你要保重，祝你幸福。静。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
伍小亿笑着说：“牛秘书，你真是太神了，我也正看到这里……”
邹小环皱紧的双眉也舒展了不少。
牛缺草继续说：“《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也看过，还写过《观后》的‘顺口溜’——
“‘梁祝相爱尽忠贞，顺朝随代传到今。吃人封建旧礼教，使得佳姻变丧姻。’”
在此之前，张德旺来看望三人学习情况时，明确地把“尚方宝剑”交给了牛缺草——
“伍书记讲了，小亿、小环如果不听话，可以严厉批评，巴掌伺候……或者，直接告诉伍书记，或者我！”
本打算被“辅导老师”教训的，见牛缺草如此说话，两人释然了。
牛缺草进一步说：“书很好，但是，现在不看为好。”
两人诚恳地表示接受。
不一会儿，伍小亿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说：“我差一点儿忘了，牛秘书，公社中学的高考辅导班昨晚上开始了，七点到九点半，免费的，你去不去？”
牛缺草为难地说：“肯定想去啊……但是，我们大队距离这里十来华里，我下班走回家，吃过晚饭再走来，九点半再走回去，时间不够，精力更不够啊……
“‘行路难’啊，虽然不像李白说的‘难于上青天’，但是，短时间要来来回回走三个十来华里，也肯定是非常困难的。”
伍小亿笑嘻嘻地说：“那你不回家，在公社吃过晚饭，就去上课呢？”
邹小环皱着眉头插话说：“谁能和你一样，到食堂就把饭打来，记账就行了啊？我去吃饭要钱要饭票，东西又很贵……”
牛缺草重重地出口气，说：“小环说得对，到食堂吃饭，一顿半顿还可以，时间长了，财力不够啊。”
伍小亿为难地说：“哦，在这里吃，财力不够；回家吃，精力不够，时间也不够，因为你没有自行车啊。怎么办啊？……
“哎，好办……我看食堂库房里有一辆破自行车……好的，有了！我出去一下，解决你的‘行路难’……”
伍小亿来到办公室，叫张德旺出来。
张德旺责怪问：“小亿啊，你不好好复习，找我什么事情啊？”
伍小亿红着脸说：“我住在供销社姐姐宿舍里，一天要跑好几趟，需要一辆自行车。我爸说叫找你的，把食堂库房的那辆破自行车修修给我骑的。”
张德旺推脱说：“那辆车恐怕没有修的价值了，前后都要换大皮、内胎，原来食堂老王骑它时候，说是‘周身全响，铃铛不响’……”
伍小亿撒娇说：“给修一修嘛！”
张德旺无奈地说：“好吧，我叫于大军推去修。”
不一会儿，伍小亿笑眯眯地对牛缺草说：“今晚回家你就有车骑了，可以到中学听课了，我和小环给你占位置。”
牛缺草乐开了花，套用现成的话说：“‘行路难’是石头，自行车是榔头；榔头敲石头，‘行路难’就低头。”
伍小亿的脸上笑得像一朵花。
邹小环的眉头皱得像毛毛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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