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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总编晁伟华在报社专门等候。
晁伟华，中等偏胖，谢顶，光脑门。
寒暄中，报社女秘书小花忙里忙外。
看牛缺草的名片，晁伟华笑着说：“还是部务委员哪！没舍得本钱啊。‘委员升到副部长，还得经过一巴掌。’”
牛缺草夸张地翻转手掌，说：“五千啊？”
晁伟华认真地说：“五万。一个常委一万，七个常委也好，九个常委也好，过半数人认为你说话，你就没问题了。”
牛缺草瞪大眼睛，说：“真的假的啊？”
晁伟华严肃地说：“真的，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牛缺草无奈地说：“可是我没有五万块啊？即使有了，送了也没处捞啊？”
晁伟华笑笑说：“人家是‘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你的‘红掌’不动弹，‘浮绿水’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当初我也不知这个道理。
“部务委员我干了四年，‘伸出一巴掌’才解决先‘副’起来的问题。为什么不是每个常委都送呢？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我当年在酱醋厂里，厂里分房，分房小组五个人一致通过分给我房子……”
牛缺草笑着说：“神了，你神通广大啊！你是怎么让这五个人一致同意分给你房子的啊？”
晁伟华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以这件事写了小说，发表在市文联《耕耘》杂志，后来陆续发了一些，我就被调到区文化局创作组。”
牛缺草感兴趣地说：“是吗？写分房的小说还在吗？”
晁伟华兴奋地说：“我昨天还拿出来看的呢？心想，现在都写不出这样的东西了。”
晁伟华从橱柜中拿出一本泛黄的杂志，打开后递给牛缺草。
牛缺草笑笑说：“拜读了。”就低头看了起来——
一致
晁伟华
要我讲我这房子被一致通过的问题，这我清楚。
厂分房五人核心小组于昨天上午研究的。
当会议研究我的房子问题时，他们是这样发言的。
一号：现在再来讨论采购员小晁的……
二号：唉，小晁的住房早该解决。
三号：怪可怜的，如果小晁分不到房子，分给我儿子的那一套给他。
四号：整天在外跑，对厂里贡献也是很大的，人缘好，就是他现在的房子太差了。
五号：我完全同意。房主任，就看你的啦？
一号：我嘛，与大家有同感。
二号：表决吧？
三号：还表决什么啊？
四号：怎么？不需要表决吗？
五号：已经一致通过啦！
一号：不！举手表决这形式还是要的……
要我讲为什么一致通过，这主要是领导关心群众生活嘛！
领导有权决定，又用拳头决定的嘛。
要问我主观努力啊？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啊，就是我在上海托关系买了五辆凤凰自行车，找人装好，研究分房前夕，空空两手，我骑着自行车分别到他们家里，其他任何礼物也没有，空空两手回来……
你真会说话，我这也是“一致”哟。
要说我有什么想法吗？多啦。
我主要是一点也瞧不起一致同意分给我房子的五个人。
并不是说他们一个个“客气”一声就把自行车收下来，而是在一致收下车子、一致同意分给我房子之后。
昨天晚上，我正在看电视，一号打电话给我，说了一番闲话后，问：“小晁啊，我本为你在会上作一番努力的哟，谁知我刚刚说了半句，他们就纷纷表示赞同。你都给他们送了什么啊？”
我说：“都是车子啊，和你一样啊！”你说气人不气人？
还有，更气人的是，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在昨晚都依次到我家，都是问我送了什么东西给他人。
你说气人不气人？用你的话来说，这不又是一个“一致”吗？
哦，你说千家驹，这我最清楚，我们厂里没有这个人……还是全国政协委员？
关于不正之风动摇国本的发言？也是“一致”？“一致”什么呢？……那么厉害？在他发言期间，三十一次一致如雷掌声？
如雷掌声？何时下雨？
牛缺草赞叹道：“好小说啊。结尾八个字，言有尽而意无穷也！”
晁伟华意味深长地说：“俗话说‘雷声大雨点小’，这‘雨点’有一些啊，只是太‘小’太少了啊。倒是应了‘干打雷不下雨’的俗话了。”
牛缺草好似有预感，说：“不要悲观，从历史现象看，将来会有‘暴风骤雨’的！”
晁伟华可不太相信，说：“不少官员‘泡在酒场，玩在赌场，睡在烟花场，出入在是非场’，令人忧虑啊……”
牛缺草喝了茶水，幽幽地说：“你如此写实，就不怕人家‘对号入座’啊？”
晁伟华哈哈说：“对待这事情啊，君子闭门思过，小人对号入座……吃饭会噎着，走路会跌倒，难道从此不吃饭、不走路啊？”
牛缺草赞叹他说得有道理，评价说：“晁部长，你把自己的生活经历、生存感悟写成小说，值得我们学习啊！”
晁伟华高兴极了，说：“有这样几句新诗说得好——‘的确，我十分珍惜属于我的\/那些弯弯曲曲的荒草野径，\/正是通过这条曲折的小路，\/我才认识到如此艰辛的人生……’”
牛缺草微笑着说：“这是食指的诗歌吧？”
晁伟华高兴地说：“对呀！朦胧诗鼻祖嘛……原来名字叫郭路生，1978年，诗人创造力再次焕发了，并首次使用笔名食指……食指的含义，是说别人背后的指点绝损伤不了一个人格健全的诗人……”
说及来废河“取经”，晁伟华神秘地说：“我是研究《易经》的，你姓牛，我同意你路过三山风景区时候游览的……而游览了金山，就知道了道月方丈了吧？”
牛缺草指着杯中的茶叶说：“是不是‘牛’可以来山坡吃草？”
晁伟华得意地说：“对呀！”
牛缺草故意刁难说：“可是，我名字中还有一个‘草’字呢？”
晁伟华随口说道：“‘草’来到山上就对啦，到海中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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