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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怕花钱的人，花得适当，再多我也不心疼的；花得不适当，再少我也心疼。都说教师‘小抠油’，怎么刚刚毕业来才做教师的大学生就‘抠’起来了呢……来，干！”
听她喊“来”，牛缺草却“去”了。
到家后，牛缺草为儿子削了两支铅笔，小刚就来还毛笔了，卞志平也来了。
小刚交给牛缺草的，正是自己原来书法竞赛的毛笔，牛角包着笔毛。
尽管脏兮兮的，牛缺草仍然用手轻轻抚摸着，不知说什么是好。
卞志平说话了：“真正对不住。这笔掉在新人床下了，刚才我叫小刚去买来毛笔，那么巧啊，我打扫卫生，在新来儿媳妇床下的尿盆边，哈哈哈哈……听他们中的一个在百货公司站柜台的人说，你这支毛笔要值十几块钱哪！可是我就是不相信。”
牛缺草非常高兴，说完全相信。
“不过，”卞志平又说话了，“这支毛笔你得收下。”她交给牛缺草一支毛笔和二分钱。
“这……这什么意思啊？”
卞志平嚷嚷说：“在你这毛笔没找到之前，我叫小刚买的，一毛八。反正你用得着，把它给你吧，你们这些人，白给又不要，这是二分钱，你给我两毛钱就中了。”
“中！”牛缺草心里非常难过。
小刚走了，卞志平走了，牛缺草手中削铅笔的刀子无意中在削一角八分钱刚买来的毛笔。在笔杆上刻了几个孔，放到嘴边吹，还有声音，只是很哀伤。
儿子把它拿过去，也吹了起来，牛缺草感到他的声音无忧无虑……
牛缺草问赵小刚说：“赵师傅、卞会计身体还好吗？”
小刚笑着说：“我爸退下以后，我来顶职的。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在新世纪学校管理后勤……”
牛缺草感兴趣地问：“沂北新世纪学校不是山西一个老板叫支全人投资的吗，你的父母熟悉啊？”
宋奇勋介绍说：“牛总不知了吧，支全人老板是小刚他大哥的老岳父。听说家乡招商引资，特别优惠，一百多亩地一分钱不要，只要来投资办学就行了，在省城工作的小刚哥哥就动员老岳父来投资的。
“新世纪学校是我们学校的招商引资项目，你是知道的；但是，小刚家获得我们学校奖励十万元你就不一定知道了吧？”
牛缺草笑笑说：“知道你们响应县委号召，为了招商引资，奖励十万块，不知道奖给赵师傅家……”
在喝酒期间，宋奇勋惋惜地说：“我们学校几个德才兼备的名师都被新世纪学校‘挖’走了。”
牛缺草不解地说：“好好的，怎么就被‘挖’走了呢？”
仲奎没好气地说：“你牛老师也是被‘挖’走的人，还不知道个中原因啊？”
宋奇勋心情沉重地说：“主要是高薪诱人啊。他们看重的我校老师，全部给‘双倍工资’。”
牛缺草感兴趣地说：“什么是‘双倍工资’呢？”
宋奇勋问牛缺草说：“我们学校的英语高级教师花树舞、数学高级教师龚艳珠你知道不？”
牛缺草高兴地说：“知道啊，她们两人一个英语，一个数学，和我这个语文老师共同配合过好几年呢！”
宋奇勋介绍说：“在我们学校时候，她俩工资每人接近一千五百块，去年秋天，她俩毅然辞职，去新世纪学校，向支全人出示我们学校的‘工资条’，现在每人每月都拿三千块钱工资。”
仲奎幸灾乐祸地笑着说：“牛老师改行吃亏了吧？你现在多少工资啊？”
牛缺草笑笑说：“一千二百二十六块。”
仲奎讥笑说：“你看，不改行也是一千五百块，被‘挖’去新世纪也是三千块哟。”
荣卫东笑着说：“仲校长，账不能这样算，缺草改行走的时候，你就是副校长，人家现在是老总，正科职了，你还在‘害一种毛病’。”
仲奎认真地说：“什么毛病？我没有毛病。”
宋奇勋笑着说：“肯定是‘妇（副）科病’啦。”
牛缺草想到新世纪学校办公室主任葛云武，不久前很牛气地找到牛缺草，拿来新世纪学校综合简介一万多字，照片二十多张，说要仿照省沂中的版面来一次。
经过努力，在停刊的前两天才刊登出来。
葛云武和牛缺草套近乎时，说自己也是省沂中语文老师，称牛缺草是“前辈”。
于是，牛缺草便向宋奇勋打听葛云武。
宋奇勋赞叹说：“葛云武年轻有为，是市里学科带头人，中学一级教师，1999年初，新世纪学校创办时，就来‘挖’葛云武的。现在听说原来聘的校长打不开工作局面，葛云武要当校长了……”
酒席结束后，荣卫东提醒牛缺草：“我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了，葛志军不是我们学校老师改行的吗？”
牛缺草高声说：“是啊，我认识，他现在在县统计局任副局长啊。”
荣卫东笑着说：“不懂了吧，缺草？今年他轮岗到新世纪学校，拿起课本，拿起粉笔，拿两千二百块一个月呢。”
牛缺草高兴地说：“是吗？谢谢荣老师告诉我这个信息。”
宋奇勋执意要赵小刚送牛缺草回家，牛缺草执意要到学校商店买点儿东西去看看赵小刚的父母。
赵小刚劝牛缺草说：“我家现在什么都有，不要买东西。”
牛缺草固执地说：“这是礼节问题。”
牛缺草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四样礼物来到赵小刚家——教工新居三?八室。
赵师傅夫妻俩正在客厅看电视，二十八寸平面直角某国产的那一种电视。
卞志平责怪牛缺草乱花钱买东西。
牛缺草套近乎说：“这是赵师傅爱吃的老土冰糖……”
卞志平责备说：“他啊，现在变啦，要吃进口的冰糖……”
寒暄中，牛缺草说这种电视好啊，正是自己计划要购买的。
卞志平笑着说：“这种电视落后啦，上天亲家公还说起的呢……”
牛缺草看到电视的上方张贴着总设计师的大幅标准像。
卞志平笑着说：“原来这地方贴着毛主席的画像，亲家公来看到了，说——‘落后啦，要张贴老邓的画像。’没几天我就把它换了的……”
牛缺草笑着说：“现在亲家公的话，就相当于当年毛主席的话，说什么你听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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