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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疏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笑笑道:“我也并非有意责怪你们,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月俸按照双倍发放,月末的灯会结也不必守在苑里,出街游玩去吧。”
几人跪下谢恩。
桑枝知道,遣散丫鬟出街,无非是方便沈如疏自己出府去玩儿罢了,无奈道:“您就这点会收买人心。”
倏然,王珩从外面哭哭啼啼地进来了,她今天披了一件绛色斗篷,红着眼睛站在门外,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立马起身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王珩啜泣道:“眼瞧着过了申时王爷还不见回来,我心中焦急,就怕宫中出了什么岔子。”
申时?这个时间点她只能想到吃饭二字。
沈如疏心中暗道:能出什么岔子?你家殿下指不定上哪寻花问柳去了,这会儿在哪个温柔乡里沉醉不知归路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仍道:“宫中事物繁忙,许是绊住了手脚。”
“半个时辰前我让小厮去镇国公府问了,阿爹说殿下未时就被皇后召去了承恩殿,一直未出来。”
一旁的嬷嬷宽慰道:“殿下与皇后乃是母子,说不定有些体己话要嘱咐呢。”
王珩摇摇头道:“听说今天朝觐之时郑大人提到了东宫太子之位,惹得陛下好一顿不快,殿下非皇后亲出,必定有责罚。”
好说不说,王珩这张嘴是真灵。
此时此刻,萧承邑正跪在承恩殿前,眼见山雨欲来风满楼,顶着沉沉昏云跪得笔直。
皇后就站在廊檐之下,望着百步开外的庶子。
天空忽然劈开一道闪电,光亮瞬间照亮了眼前气势恢宏的四方宫殿。
皇后冷声道:“承邑,你可知错?”
萧承邑面无表情,淡声道:“儿臣认罚。”
他只认罚,不认错。
郑皇后怒道:“身为庶子,公然在朝堂之上引战,你竟还不知错。”
今日朝觐,郑洪生提立东宫太子难当大任,圣宗皇帝起初并不出声,不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国舅爷又提到二皇子德行兼备文武双全,这摆明了就是有意换储的意思,当下就引得皇帝大怒,明面上不好当面训斥国舅,只能借着几个儿子说事。
为首的萧承景被当堂打了二十大板。
郑皇后赶到承宣殿的时候,只见儿子奄奄一息躺在大殿之上,当下怒问:“太子承启无能,难道陛下要废了我第二个儿子吗?”
此话问得掷地有声,朝廷众臣也三缄其口。
郑家在朝中一门显赫,圣宗皇帝到底也有几分忌惮,示意身边的大太监去请御医。
皇后将儿子带回承恩殿,关上宫门便大发脾气,还命萧承邑罚跪宫门前。
承宣殿里的掌势太监是看着他长大的,苦口婆心道:“殿下就去同娘娘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何必置气呢。”
他苦笑道:“恐怕母后要的不只是认错。”
郑家人的手太长了,过问朝中官员升迁定职也就罢了,如今连储君之位也想左右,这才引得皇帝大怒。
如今多方势力拉扯,总要有个人背下这黑锅。
今日圣宗皇帝在殿前罚了二皇子,这是打了皇后母家的脸,她满腔怨气无处发泄,只能拿庶子泄愤。
老太监眼瞧着要变天,连忙嘱咐小太监去取一件袍子,不料内殿却传来口谕。
六皇子萧承邑不尊兄长藐视朝堂,罚跪至认错为止。
口谕传来不久,天色随即大变,瓢泼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
这天气像是算好的一般,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上,四方天空阴沉,乌云瞬间聚拢,天色大变。
冬雨来得又急又寒,桑枝急急忙忙去关窗,却还是不慎让雨水洒了进来,冰凉的雨滴打湿了案上的话本子,纸上的墨色迅速晕染而开。
宣纸上是她白描的一副红衣王爷画像,纸上的男子眼角有一点朱砂红,分外妖娆。
沈如疏不知道,点在这里的痣,从来都是薄命之意。
女子泪痣,情路坎坷,男子泪痣,命途多舛。
总之,好看归好看,寓意却不大好。
王珩望着窗外的冷雨,焦急道:“姐姐,怎么办啊?”
她心烦意乱道:“再等等吧。”
王珩忽然拉住沈如疏的手,哀求道:“姐姐,上次皇后娘娘不是赐给你一块入宫令牌吗?你进宫去看看殿下好不好?”
上月入宫,皇后惦念与平阳公主的闺中之情,确实给过她一块入宫的令牌,嘴上还说过几句客套话。
可这个节骨眼儿,并非入宫最佳选择。
若是因此惹恼了皇后,只怕黎昌王府都不得好过。
风雨声越来越大,刮得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萧承邑小身板要是真在这雨中跪上一夜,只怕是要废了。
王珩哭哭啼啼道:“我原本想去求阿爹说情,可阿爹说陛下今日为了东宫的事情盛怒,只怕不愿让臣子多谈及几位皇子。”
镇国公还算是个有脑子,陛下如今连国舅爷的面子都不肯给,更别说其他人了。
沈如疏稳了稳心绪,道:“你先别着急,若是酉时殿下还不回来,我就去入宫去看看。”
王珩这才点了点头,哀声道:“姐姐一定要顾全殿下。”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蘅苑里点了灯,胡乱用了些晚膳,心烦意乱之际酉时到了。
门府的小厮忽然来报:“沈侯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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