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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疏特地没有选择廊下避雨,直挺挺地跪在侧殿前,横竖这雨已经浇透了她的衣裳,不如借着这最后一点情分,赌一赌太后的心。
嬷嬷见她这副样子,心疼道:“您这又是做什么,何苦糟践自个儿的身子,年纪轻轻淋了雨,怕是要落下病根子的。”
她推开嬷嬷的伞,温声道:“嬷嬷不必担心,我自幼习武,无妨。”
嬷嬷对一旁提着宫灯的宫女道:“你替她打着伞,我去看看太后娘娘。”
内殿里燃着安神的凝香,火炉子里放着两颗迦南香,燃着幽幽的蓝火。
嬷嬷知道太后并没有安睡,轻声道:“太后娘娘,殿外有人求见。”
床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缓声道:“存安,你年纪大了也愈发糊涂了,这个时辰了我一贯是不见人的。”
嬷嬷忽然笑了笑,道:“老奴伺候您几十年了,难不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我是见那姑娘实在可怜,一个人冒雨从北宫门进来,现在还在雨里跪着呢。”
见塌上的人无动于衷,又道:“我怎么劝也不肯起来,那性子同当年的平阳公主如出一辙。”
话音刚落,太后娘娘忽然长叹一声,道:“扶我起来罢,夜里漫漫,总也睡不着。”
存安嬷嬷连忙上前,伺候太后更衣。
沈如疏已经跪了两柱香的时间了,这浇头的雨来的又急又猛,冻得她浑身发抖。
倏然,静安斋的殿门打开了,里头出来一个宫女。
她一看,那宫女穿了一身天青色的海棠补子,袖口处还有两朵描金木樨花,在这宫中能穿这种衣裳的,无一例外都是有品阶的。
“臣妾求见太后娘娘。”
宫女将手中的伞朝地上跪着的人倾了倾,一旁的宫女拿近宫灯,照亮了沈如疏一张惨白的脸。
骤然间,天空划开一道闪电,一个闷雷接踵而至。
一旁的小宫女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宫灯跌进雨中,瞬间熄灭。
倏然,身后的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存安嬷嬷平声道:“太后娘娘请王妃进去叙话。”
她浑身湿透,站在外殿迟疑了一会儿。
内殿点着沉香,厚重的香气激得她身上的寒意愈发渗人,嬷嬷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小宫女去取换洗的衣裳来。
沈如疏忙道:“多谢嬷嬷。”
“王妃不必谢我,只是搅了太后娘娘清静,进去需得先告个罪。”
她看了眼内殿昏昏沉沉的内殿,心中恻然,先帝爷虽然昏庸,但是这位太后娘娘却是个掌政奇才。
当年先帝殡天,膝下无子,几位公主又年纪尚小,难免引得各路王侯蠢蠢欲动。
她深知后宫一群妇孺难堪大任,当机立断从萧家旁系一脉中过继了一位家世单薄的宗亲之子,也就是后来的圣宗皇帝。
圣宗皇帝五岁继位,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辅佐朝政,待皇帝年满十五岁,能以一己之力掌控群臣,便归政于皇帝,而她则在北宫门修建了一所静安斋,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沈如疏的母亲平阳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幺女,论起辈分,她应当叫太后一声外祖母。
只可惜她母亲去的早,她又在临州长大,两人从未见过面,她阿爹又是个倔脾气,这些年但凡能同宫里这位掌权太后拉上一点关系,忠勇侯府也不至于潦倒至此。
换好衣裳,嬷嬷又替她擦干头发,取来宫灯细细看了看,慈祥道:“倒是与当年的平阳公主别无二致。”
沈如疏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心中明了,这定是她阿娘从前在宫中的旧衣裳,上面就这两朵金丝芍药,是平阳公主最喜欢的花,衣裳历经数年保存完好,上头还存有沉香气息,大约是太后娘娘经常放在身边,时时睹物思人罢了。
她连忙作揖道:“多谢嬷嬷。”
小宫女掌灯,道:“王妃请随我来。”
大约是天寒了,内殿的窗户都封的死死的,榻上坐着一个身着素服手执念珠的老人。
沈如疏在三步开外跪下,平声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内殿光影沉沉威压十足,她不敢抬头看,只能低头跪着。
半晌,塌上的人才开口道:“抬起头来。”
孝宜太后望向她,忽然闷声道:“还是你惯会算计哀家。”
沈如疏一惊,刚想开口,一旁的存安嬷嬷忽然笑道:“老奴只是顺从太后心意罢了。”
她心中一松,自己身上这衣裳是已故平阳公主未出嫁前留在宫里的。
太后如今一瞧见她必思故旧,必动三分恻隐之心。
她阿娘平阳公主去世那年,忠勇侯与朝中决裂,沈家与宫中十五年不来往。
沈如疏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位太后娘娘肯不肯帮自己。
嬷嬷见她还跪着,忙道:“王妃快请起吧。”
她战战兢兢起身,缓声道:“太后娘娘,我夫君邑王今天被困承恩殿,此时正在雨中罚跪,还望您出手相救。”
太后端起手边的茶盏,一朵金丝菊在水中缓缓铺开,漫不经心道:“晚膳前便听说了,皇后娘娘惩戒儿子原不是什么大事,何须你眼巴巴跑进宫来求情。”
倘若今天萧承邑是嫡子,她断然不会担心,可惜他只是个庶子。
皇后正儿八经的嫡子在御前受罚,却拿庶子出气。
惩戒二字,重在惩,不在戒。
她心一横,开口道:“今日御前沈大人提及东宫,依然触及皇上大忌,如今两方都不相保殿下,如疏没有办法,只能求太后娘娘。”
说完,她又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太后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那年幺女平阳,那年沈青山家门潦倒,本不是当朝公主的良配,奈何平阳公主心悦于她,为求婚事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沈如疏壮胆望向太后,平声道:“如疏既已嫁入邑王府,便应当与夫君共进退,如今他一人在雨中受罚,我亦不能坐视不管。”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底里想着却是,这萧承邑要是淋了雨病死了,她可不想带着王珩一起守寡,到时候整日看着她哭哭唧唧,自己这后半辈子大概是好过不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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