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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人坐在溪水边，手边是一盏小花灯，顺着溪水慢慢地往下游去。
青梧就站在不远处，一主一仆都没有说话。
宋郗下了马车走过去，缓声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天一亮便会有结果。”
沈如疏没有抬头，温声道：“宋大人办事，自然是靠谱的。”
宋郗不受这番恭维，淡淡道：“局已落下，未定之时，何来靠谱一说。”
他赌的是一颗帝王心，今日翰林院那帮人定会按捺不住入宫进谏，如果萧承邑疑心够重，今日必定带兵彻查翰林院，如此一来林家那帮子文贼，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宋郗缓缓展开扇子，扇面上题了一句诗“江山情重美人轻”。
能短几个字令她心中一梗。
“你今日盘算的这一局，别反过头来害了自己，言官之间的算计，又能瞒得过谁？”
宋郗摇摇头道：“我根本没想过要瞒谁，萧承邑是明君，未必看不出来这是我做下的局，但是他心中有你，必定会顺水推舟替我把戏演全。”
所以今日，他们之间玩的根本不是权谋，单单只是赌一颗帝王真心罢了。
沈如疏扭过头看着他，夜色中宋郗一双山眉海目的眼很是夺目，他眸子中仿佛有熠熠星火，一点便是万丈光，他确实能做这盛世的能臣，辅佐帝王成就千秋功业。
这一眼望去的暮色之中，她仿佛能看清楚每一个人的未来，大郢不会就此衰败，这盛世会一点一点在萧承邑手中促成，可是能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了。
沈如疏吹了声口哨，马儿便跑了过来，青梧也慢慢走近，道：“娘娘，我们回宫吗？”
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轻声道：“你也不必跟我走了，三军的铁蹄声刚刚出了谷阳官道，你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青梧站在原地没有动，迟疑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笑，柔声道：“我师兄这个人其实很心软，一贯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你跟着他，死缠烂打的跟着他，不出三天一定被你折服。”
这一招，是她当年初入藏剑山庄的时候对吕成阳用的，撒泼打滚卖萌求饶，逼得师兄次次心软，替他被吓着许多黑锅，这些年照顾小师妹，似乎已经成了吕成阳的习惯了。
青梧无声一笑，道：“娘娘不知道，这些招数未必是有用的，只因为...”
只因为那个人是沈如疏罢了。
吕成阳不是好好先生，不会对天下所有女子都和颜悦色，青梧是青梧，她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爱慕一个男子，也未必一定要追随他。
“娘娘，就让我跟在您身边吧，青梧哪里都不想去了。”
沈如疏细细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神情决绝，叹息道：“也罢，我们回宫吧。”
林雯走出承宣殿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殿外等着她的小丫鬟急道：“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工作那翰林阁和林府已经乱套了，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她一愣，呵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道：“姑娘不知道么？方才您进殿的这一会儿，陛下派人去搜查翰林阁，尽说出了许多违禁书信，顺藤摸瓜又查到了林府，眼下府上老老少少都急成一团。”
林雯下意识转身看了眼灵虚，方才萧承邑特地在内殿之上对她多加盘问，原来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从她拿着那封所谓的内阁首辅私通藩王书信进承宣殿开始，皇帝只怕是那时候就动了杀心。
她急急忙忙朝着翰林阁跑去，却在路上碰上了静安斋的存安嬷嬷，她顾不上许多，匆匆擦肩而过。
存安嬷嬷却开口道：“林姑娘莫要去了，纵然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禁军在翰林阁中搜出许多军机书信，有些甚至打上了林家的火漆，这么多年言官问政是理所应当，可是过问军事实在是僭越了，林家当真是不把帝王威仪放在眼中了。”
“军机要秘？翰林阁怎么会有军机要秘？我林家三代忠君主上，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存安嬷嬷冷笑道：“你一个女子，怎可替家族担保，林家如何，终究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林阅文抱病在身，竟让女儿入宫检举内阁首辅，本就是荒唐事一件，你如今还在子辩驳，更是罪加一等。”
林雯脊背发凉，是她自己要搏一搏的，拿到那封书信后阿爹曾经劝过自己，此番事情来得蹊跷，也许有诈。
可是她急功近利，只想以此为筹码，换取一个能入后宫的机会，却不料堪堪中了宋郗的圈套。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轻易为人算计的文臣。
倘若不是林家率先发难，也未必能够掉入这个圈套。
林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吗？”
丫鬟连忙扶住她，道：“姑娘，先别管这么多了，咱们出宫要紧，万一这火烧到你身上来了可怎么办？”
她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缓声道：“世家大族的荣光，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今日林家覆灭了，这上京城哪里还能有我一席之地呢？”
马车到南宫门的时候，沈如疏就听见里头急报，翰林阁走水了，宫中的太监宫女都纷纷上前救火，南宫门的禁军被撤走了一半，支援救火。
她在宫门口顿了顿，望着不远处滔天大火，心中没有一丝畅快。
杀人又如何，报仇又如何，终究是飞花已逝，踪迹难寻。
宋郗倒是极为开心，道：“传闻翰林家那位耆老十之八九的临帖真迹都藏于这翰林阁中，今日只怕都要付之一炬了，林家当着也是壮士断腕，权当是以为烧掉这些一了百了，纵使是陛下要罚要骂，保下文官的清白最要紧。”
说完摇摇头，又点评了句：“真是迂腐。”
清白值几个钱，这辈子在朝中沉浮，?了一趟悠悠之口的浑水，到头来仍守着这迂腐的劲，只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善终。
沈如疏没有说话，良久才道：“到底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翰林阁今日的火，烧得真旺。”
宋郗啧啧有声道：“早知道他们要烧，我就将我那一套仙鹤补子提前带走了，一身的苏绣，十几个绣娘的心血，可惜了。”
他半真半假地感慨一番，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沈如疏瞻星台附近，便发现火势太大，人已经无法靠近了。
她在人群之中看见了林雯，她满身狼藉浑身脏乱，看见沈如疏的瞬间，又像个疯子一样扑了过来。
青梧连忙将人拦在一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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