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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道：“你确定他们人在北地？这些日子的快报呢？”
“折子定是在陛下那里，我也不得见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如疏心中有些不安，她起身道：“我要去承宣殿一趟。”
萧承邑正在看北地的急报，说是赈灾顺利，大批难民已经被移送至安全地带，老弱妇孺也妥善安置了，但是他从急报中瞧出了几分不对劲，北地严寒，纸张一贯都是皱缩的，可这折子中用的纸张干净平滑，墨迹也丝毫没有阻尼之感，很是奇怪。
海公公再一旁察言观色道：“老奴才疏学浅不敢笃定，但这纸张看着倒像是江南的细宣，从前江南贡礼上来的时候，随礼一起来的礼单用的便是这种纸张。”
沈如疏在殿外顿了顿，这才让小太监通传了。
萧承邑一见她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折子，面带喜色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自从他登基后，沈如疏从未来过承宣殿，这还是第一次。
她将手中的金错刀王桌子上一放，平声道：“陛下可有信得过的人，派去北地看看情况吧，我怀疑鞑靼人已经进入山海关，入了大郢的边境线了。”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把金错刀是鞑靼皇子的随身之物，不开刃是因为此刀原不用来杀敌，只是带在身边彰显身份罢了，如今老汉王老了，这些年几位皇子为了能登上汗主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此事你也知道。”
萧承邑心中一紧，折子和金错刀都有问题，镇国公派去北地赈灾的人一个是亲儿子，还有一个是跟随多年的得力部下，两人都不是武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也是难以应对。
萧承邑思量了一番道：“吕成阳前些日子开拨去了山海关，中途绕道去北地...”
“不行。”
沈如疏立马道：“师兄他们带的军粮不就不多，如果这个时候强行改变路线，只怕是三军撑不到那个时候。”
萧承邑见她这副斩钉截铁的样子，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冷冷道：“你倒是心疼他，怕他中途无粮草救济，饿死在途中吗？他带着两万大军，只要一到了北地子雍城，便可获得增援。”
沈如疏面色平静地问道：“倘若此刻北地子雍城已经沦陷，成为了鞑靼人的天下，我师兄这点人马，岂不是自寻死路。”
“陛下没有打过仗，自然是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凶残，大郢的一万兵马根本算不了什么，北地本就是鞑靼人逐鹿中原的关口，他们擅长骑射，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依旧骁勇善战，这根本就不是我大郢士兵可以相比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承邑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海公公连忙道：“疏贵妃娘娘也不用如此担心，吕将军武艺高超，乃...”
“师兄他原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好料，此番上前线本就是迫于形势，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我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话音刚落，一直青白色的玉瓷茶盏便狠狠地摔碎在案前，萧承邑冷声道：“好一个迫于形势，守山海关是他吕成阳自请去的，朕何曾逼迫过他，难道这天底下只有你师兄一人的性命最重要，我大郢万千将士和子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一怔，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谁的命不是命，谁不想在这盛世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私心里，沈如疏不想师兄出事，她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若是哪一天阿爹走了，她便真的没了可以依靠的人了。
萧承邑知道自己失态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朕刚刚处决了林家，如今朝中人人自危，本就是无人可用的时候，南北两地都有灾情和流民，上京城守兵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如数，你要明白朕。”
圣宗皇帝留给他的，不是一个太平的大郢，百年风光已经过去了，如今在他手中的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王朝，披着曾经华丽的外衣，苟延残喘罢了。
沈如疏心中一痛，每个人都很难，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家国摆在面前，谁又能选得好。
毕竟这道题，当年的平阳公主已经做过了，并且以死交出了答卷。
她无力道：“我明白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萧承邑温声道：“我保证立马派寒山陵的禁军前去增援，保证吕成阳平安。”
她双眼无神，目光空洞，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兆盘旋着难以挥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桑枝见她像是丢了魂似的，连忙拿来热茶给她灌下。
青梧聪明，从看到金错刀的瞬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道：“山海关城绵延数十里地，想来那鞑靼人不会如此之快入侵，况且吕将军又是个聪明人，有武艺傍身。”
“断然不会有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沈如疏又是一连好几天没有睡好，只要一入梦便是那黄沙漫天金戈铁马的关外，梦中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鞑靼地铁骑斩杀于马下，无数地嘶吼与喊叫在耳边散开，令她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
桑枝一刻也不敢离开地守着她。
沈青山心疼女儿，入宫来看她，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孩子，他不忍心到：“你这会儿急也没用，成阳这孩子我心中有数，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地，你且安心。”
“他昨日急报中还夹着家书，书信中问起你安好，不要替他忧心了。”
沈如疏看了一眼书信，上面的字迹匆忙，想来是行军途中匆匆写下的，这一路向北行军条件苦寒，他一个出身江湖的潇洒剑客，又怎么受得了。
沈如疏将书信递给青梧，温声到：“他在信中谢你的膏药。”
三军开拨之前，青梧在他的行囊中塞了好些金疮药，原以为他不知情，原来他早已知晓，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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