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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春雨——大国绅商张謇 > 第17章 但愿苍生俱饱暖(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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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乡试之后,张謇耐心地等待放榜。孙仲平因着伤风发热之故,发挥不尽如人意,心情难免郁郁不乐。张謇便陪着他遍游京城古迹,以派遣愁绪。

    这日,二人又来到天宁寺塔访古。天宁寺塔矗于广安门外不远,乃是辽代的遗存,京畿以内最高的古塔。单凭这两点,便能吸引不少游人慕名而亡,登塔问顶。

    孙仲平望着这参天古塔,蓦然间却是一声叹。

    张謇微愕道:“可是不舒服?”

    “没有,”孙仲平勉强笑道,“十三层啊……先生,你说,这么高的塔,我们要怎样才能攀到最高层呢?”张謇曾教授孙仲平,他便一直以对其以“先生”相称。

    “自然是,一步一步向上攀。”张謇暂时没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随口答道。

    孙仲平闻言,沉默半晌,方才摇头道:“太难了,太难了……我已经不想考了。”言讫,黯然而立,侧过头去。

    张謇这才回过味来,暗怪自己出言随意,伤了孙仲平的心,便有意岔开话题:“这塔本就不能登临啊。”

    孙仲平颇为好奇,扭头看张謇一脸惑色。

    “我忘了跟你说,这是一座实心砖塔。你看那下面,先是基座、平座、仰莲座,再是塔身,再是十三层塔檐、塔顶,最上面还有宝珠、塔刹。”

    “哦。”

    “让人登临凭眺的塔,一般来说,是楼阁式塔,没有这么高的,很容易就登上去了。你若想要登塔,我们改日再去别处。”

    “好。”

    这一番,倒是将孙仲平好好抚慰了一番。二人隔日又去等了一座小塔。孙仲平眉目间也多少有了一点笑意,纵是如此,他仍等来了令人失望的结果。倒是张謇中了第二名。当时,南人列北榜名次最先者,俗称“南元”。

    近日来,一直赏景览色,心境也变得豁达许多。张謇见孙仲平看淡得失,不禁放心下来。当下,又携着孙仲平去翁同?府上,拜谢再三。

    张謇荣誉加身,前来结识、延揽他的人,自然也多了。一时间,张謇、孙仲平的寓所,客如云来。

    送走客人后,孙仲平忽然噗嗤一笑,道:“先生,您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张謇忙得晕头转向,哪像孙仲平看得那么清楚,遂笑道:“我没看出来。”

    “先生,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哪一派的?”

    张謇怔了怔,少时才笑道:“清流党。”

    这些年,洋务运动搞得轰轰烈烈,成效却不尽如人意,反倒不如“洋务派”诸人,在朝中声势?@赫。军机大臣李鸿藻倍感势孤力单,遂有意拉拢一些“台谏词垣”之人,推崇经世之道、匡时之责。久而久之,便形成一个以御史、翰林为主体的“清流党”。翁同?,正是清流党的中坚力量。

    “是啊,先生,当年你拒绝了李中tang,可是把洋务派给得罪惨??

    张謇浑不在意,道:“实业兴国,这没有错,我亦有此感。只是,既然时人都以为,洋务运动是朝廷的自救之举,为何又收效寥寥?”

    孙仲平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摇头:“愿听先生教诲。”

    张謇却也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但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参透……”

    啪……啪……啪……

    仓促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张謇的话,在孙仲平的一声“又来了”中,张謇轻轻打开了门,来的却不是客人,而是信使。

    4

    收到沈燮均的书函后,张謇立马决定归乡,不再淹留于京中。

    孙仲平则回了江宁,二人同行了一段时间。

    回程中,说起沈燮均所说之事,孙仲平还有些为张謇可惜,道:“我还是觉得,沈老板自己能解决这些事。先生你在京中若待一些时日,对你往后的考试会有所助益。”

    “亚甫,你不知。沈老板必是无法解决这事儿,才会写这封书函。此事事关我通州父老的生计,我还非得回去不可。”

    闻言,孙仲平不禁想起父亲孙云锦私下里说的话,也犯起了嘀咕:“怪道不得,父亲说你,成天老是想着做生意。”

    跟这个亦生亦友的人说话,自然要比跟长辈说话随意一些,张謇遂道:“范文正公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却以为,无论在朝在野,都得把‘民’放在第一位。孙师亦是如此,遂成为百姓眼中的好官、好人。现下,謇做的是生意,却又不是生意。”

    “先生言之有理,是学生太狭隘了。”孙仲平忽有所悟,又问,“先生想请求府衙减少捐税,要怎么做呢?”

    此事说来话长。

    通州一带盛产棉花,百姓凭此多有获利,家家户户时闻机杼之声。不过,近年来,在外国棉花的倾销下,纺织业的收益,已大不如从前。如今又赶上了荒年,百姓生活益发艰难,入不敷出。然而,府衙却仍照着旧制征收租税,这便是不知变通、雪上加霜之举了。

    两年前,一直与张謇合作的恒记布庄老板沈燮均,联合多位花布商人,向衙门提出呈请,希望能减少捐税,让百姓尤其是商人熬过眼前这一关。衙门勉强答应了,但这两年却不曾兑现。

    就在张謇进京赴考之前,沈燮均还在为这事儿犯愁。近来,他们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婉言拒绝,情形着实狼狈。

    当得知张謇成了南元的消息后,沈燮均心想,张謇本是援朝戡乱的大功臣,而今又有了这般功名,说话总能有些分量,即刻提笔向他求援。张謇自是当仁不让。

    咸丰三年(1853)时,为了另辟财路,清廷开始针工商业,收取厘金。张謇以为,这种税率一厘的捐税制度,若只是一时权宜之法倒也说得过去,但它却作为一项固定征税制度存留下来,既不利于商品流通,又打击了商人乃至一般百姓的积极性,更会成为一些官员中bao私nang的“捷径”。毕竟,它不似其他税种有案可查、有据可依。

    唔……有案可查、有据可依……

    念及此,张謇顿然有了主意,遂对孙仲平说:“我去和厘卡局【注1】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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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厘卡局,管理征收厘金的机关。局下设分卡、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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