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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太后复临朝,逮捕康有为……”
在日记中写下这行字,已是八月仲秋之时,张謇不禁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场攸关帝国生死的维新变法运动,不会不受到后党的阻挠、倾轧,但张謇却想不到,他所说的朝局之大变,竟然来得这样快!
百日之间,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先是变法诏令频出,一副帝党意欲除旧布新的气象;再是慈禧掌控了人事任免及京津之军政大权;后党请求慈禧垂帘听政,废黜光绪……
光绪担忧帝位不保,急宣直隶按察使袁世凯入京,许以侍郎候补之职。谭嗣同更秘访袁世凯,透露帝党打算诛杀荣禄、软禁慈禧的计划。旋后,袁世凯回到天津交涉英俄之战,并将此计划报于荣禄。
到最后,袁世凯对光绪虚与委蛇,慈禧先下手软禁光绪,并宣布临朝“训政”,对康、梁师徒,谭嗣同等下了逮捕令。
犹记得,张謇在决意离京南归时,对沙元炳说过的话,现下这些爱国志士性命堪忧,张謇心里难受得如坠了巨石,重得快喘不过气来。
展纸给沙元炳写信,信成之时却又揉团撕碎,如今帝党被盯得死紧,他实不敢在此时落人把柄,议论政事。再一想,心内却又不甘,提笔踌躇半日。
便在这时,刘坤一打来电话,要张謇代拟一份《太后训政保护圣躬疏》。一个交代,激起张謇万千勇气,一口应了下来。
请求曲赦康、梁,希望善待皇帝……
张謇打好腹稿,一挥而就。
5
收到电报后,刘坤一亲自誊录上了奏疏,又在疏尾附上一句“伏愿皇太后皇上孝慈相孚,以慰天下臣民尊亲共戴之忱”,才让书记员王兆持疏送京。
处理完这桩事,额头却有些疼痛,刘坤一忙从案上摸出一盒百花油,涂上太阳穴按揉半日。头脑逐渐清醒时,想起他曾答应张謇的事,便拿着记事本,对着尚未入股的地方官、盐厘局、海关分司一通电话一通电话地打过去。
之前,刘坤一便允诺张謇,劝导地方官以私人名义入股,协助张謇办厂。此事一拖再拖,答应投资的股金迟迟未能入账,刘坤一也为此头疼不已。
张謇入京销假之时,便拜托刘坤一继续帮忙。近来,刘坤一已帮张謇募集到六万余两股本,倒也算是有些收获。
正在思索还有何办法能多帮帮张謇,方才出门的书记员又折返回来,轻轻敲门。
“何事?”
“大帅,您忘了盖章。”
“哦。”刘坤一赶紧取出印章,端端正正地盖上红印。
王兆嗅见满屋的百花油味,关切地问道:“大帅您头疾又犯了?”
刘坤一叹道:“朝局淆乱,牝鸡司晨,连办厂都不顺利,就算没头疾,也得气出来。你说罢,食言而肥的事,我刘某人也做不出来。如何是好?”
王兆想了想,道:“卑职倒有一个主意。”
“说说看。”
“可以让通州那头调拨公款过去,先解解燃眉之急。日后,纱厂办好了,再还回不迟。知州、状元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的也都是利国利民之事,想来不致出什么岔子。”
“这……”刘坤一陷入沉思中,“季直会不会觉得我在推诿?”
“办厂是地方上的大事,”王兆不作正面回答,“汪知州又是您提拔上来的,让他为您分忧,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刘坤一眼眸一亮,“如此,待我斟酌一二。”
6
斟酌的结果是,三日后,汪树堂在官衙里接到了刘坤一的电报。
看了电报,汪树堂黑着脸,半晌没说话。
师爷黄穆捧着账册过来,询问道:“大人,这电报怎么回?”
汪树堂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道:“本官用你,让你住在官衙里,是来让你问我问题的?”
黄穆赔笑道:“大人若不嫌小人愚钝,小人便给大人出个主意。”
“讲。”
“上上之策,莫过于‘拖字诀’,等那张季直自己去求人,自己去筹款。”
“拖?怎么拖?”
“大人,通州又不是他张謇一个人的,咱这每天多少事啊,管多少人啊,总不能围着他转,旁的事都不做了吧?”
汪树堂忖了忖,道:“这倒使得。别的不说,本地学子的应试经费,都需本官来筹措,就连几棵桑树苗,本官也得想办法。哪一头不花钱啊?”
“正是,正是。”黄穆点头哈腰,“这个张季直,确实太折腾了。自己没点瓷器活,还想揽那金刚钻!”
“倒也不是。他呢,做事倒有些劲,说到这个本官也不得不服。”
“是么?小人没觉得啊。”
“你看,”汪树堂回忆道,“他爹还在的时候,他便从湖州去买桑秧,劝乡人先赊种,有了收益再还,还给百姓派发什么《蚕桑辑要》,想得挺周到。”
“那又如何?”黄穆语带讥诮,“愿意栽桑养蚕的,就没几个人。折腾!太折腾了!一招不成,他又撺掇大人您,撺掇海门王同知(王宾)劝谕乡民植桑,还说要仿效西法,集资办公司。笑话!”
汪树堂就喜欢黄穆这股子损人的劲,生活平添了几分滋味,大笑道:“可不就是个笑话!”
二人笑了一阵,汪树堂突然叹了口气,道:“可人家偏生觉得,自己是个商业天才。一次干不成,还想再来一次!你看,上海多少纱厂啊,都办不下去了,他倒是不怕担事,好好的经济仕途不走,偏要走这人间崎岖路!”
“这不是缺心眼吗,不是?”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上策,那……中策、下策呢?”
“哟,大人,小人压根就没想什么中策、下策啊”黄穆笑道,“小人寻思,这上策必得大人欢心,我还想什么中策、下策呐?”
听他这么说,汪树堂又好气又好笑,踢了他一脚:“说,你得给我说一条!”
“?悖?被颇掳诔鑫?训谋砬椋?叭羲迪虏撸?蔷褪谴鹩φ偶局保?谷盟??馈D?恢?溃??馊擞卸嘈∑?∧?舸鹩λ??植桓??锟睿??鼙渥欧?钅悖
“哦?还有这事?”
“我前阵子去过他的书房,”黄穆凑在汪树堂耳畔,神秘兮兮地说,“他的书房里挂了一幅画,那上面画着一只鹤,还有一支灵芝,那幅画叫《鹤芝变相》。”
“什么意思?”
“潘华茂,字鹤琴;郭勋,字茂之。之,谐音不就是‘芝’么?”
说罢,黄穆笑不可仰,引得汪树堂也大笑不止,捶着桌子直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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