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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九年的端午节,注定是要在异国他乡渡过。
这天一大早,张謇便给寄了家书回上海。这之前,张?帮他料理厂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停留在上海。
早在唐王朝时期,端午节便传入日\/本,渐成当地之传统节日。只是,在节俗上,与中国还是有所不同。
譬如说,粽子多为圆锥形的,在菖蒲叶、芦苇叶、竹叶、茅叶的包裹下,是香甜的碾碎的米粉团。吃的时候,须蘸上白糖,或是黄豆粉,这点倒与中国相类。
坐在临街的挂着艾草、菖蒲,悬着鲤鱼旗的一个食店里,张謇点了一个粽子,又对着餐排要了一种特色美食——かしわもち。
他并不认得这是什么,店员便热心地用中文介绍说,这是柏饼。
碾碎的米粉,带着馅料,咬下去清甜可口,外面包覆的柏叶,平添了几分清新的口感。吃来很是舒心。有意思的是,柏叶并未将圆圆的米粉饼子尽包其中,而是露出了一半,白的,粉的,绿的饼子,与翠绿的柏叶相映成趣,成了餐桌上的一道风景。
仔细一想,更像是吸引小孩的精致美食。
张謇着人一问,才知明治维新之后,端午节多是为孩子而设,其内涵已与之前有别。说到这儿,张謇往吧台上所放的几个人偶指了指,问:“这个也是吗?”
“是的,除了悬挂鲤鱼旗之外,我们还会为孩子摆放人偶装饰,营造气氛。”
张謇细细看去,但见这人偶多为武士形象,分明是“尚武”文化的表征。
2
还未走到大阪市小学,便见西村、小池立在校门相迎,旁边停着一辆小轿车。
这是早就联系好的两位学校负责人。他们早早听说张謇要来观摩日\/本教育,主动发出了邀请函,邀他在端午节当日来参观。
这一天,对于大阪市小学来说较为特别,正好是学校创立三十年纪念会。
三人互致问候。张謇诧怪地望望安静的校门口,但见西村解释道:“学校里现在没有学生,校庆会场设在了大阪城南的陆军练军场。”
“我们学校规模很大,光是学童,就有四万人之多。”小池补充道。
这话听得张謇暗暗咋舌。
当下,小轿车将三人一同载出,直奔城南。
没开出多远,但听车窗上噼啪有声,竟然下起雨来了。
方才天色晴明,谁想顷刻间便下了雨。车窗虽紧闭着,但从窗外行人被吹翻的衣角,也看得出雨大风也大。
小池看了看窗外,皱着眉对西村道:“雨が降り始まった。学生はどうしますか?”
西池浑不在意,只淡淡道:“?雨を??してこそ成?できる。”
见张謇出神地看着他们,小池便解释道:“我们在说,这点小风雨没关系,学生是在风雨中成长的。”
张謇礼貌地报以一笑,并不深信,但当他下车后,看见陆军练军场中整齐列队,行阵井然的情形时,却深深地震惊了。
此时风雨大作,司机也从车中拿出伞来交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但张謇见学生且能挨风受雨,便谢过了他的好意。三人一同顶着风雨走进练军场。
张謇这般态度,也让西村、小池十分感动,西村用汉语跟张謇交流道:“今日啬公所见,乃三十年之成效也。”
“我明白了,正如古人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对!”小池忙竖起大拇指,笑道,“中国人的智慧,都在这些警句中了。”
看完隆重而充满仪式感的校庆活动,张謇又随西村、小池回到校区中。此时,藤泽元造已在办公室中等待多时。
原来,内藤湖南与汉学老儒藤泽南岳提起过张謇,老人对这位来自中国的实业家、教育者很是尊敬,今日便差他在大阪市小学教书的儿子元造来为客人做导观。
“啬公怎么衣衫尽湿了,我去唤人拿一套……”
张謇摆着手,温和地打断他:“小池君、西村君也是如此。藤泽君无须为我担虑。”
藤泽元造这才放心下来,只从办公室中拿出三条干净的毛巾,让他们擦拭雨水,因笑道:“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会儿就转晴了。”
稍后,西村、小池便去忙教务,藤泽元造便领着张謇在校区中参观。
但见学校中设备齐全,连食堂都整齐周致,办公室里的教师用书有好几种,张謇不禁感慨道:“三十年的老校,真是名不虚传。这么多的书,怕是花费很多气力引入的吧?”
藤泽元造挺了挺胸脯,言语间也颇为自豪:“有些是,有些是我们的老师自己做的校本教材。”
“哦?自己做?”
“对,自己编排,自己刊印。”
“编排,倒不是难事。这个刊印……”张謇目露不惑之色。
“请随我来。”藤泽元造道。
穿过林荫小路,藤泽元造把张謇领到人迹罕至的小路尽头,指着两三间面积不大的木屋,说:“这是我们学校的印刷厂。”
张謇方才明白,校本教材,可以自己编,也可以自己印。
“真是个好主意,这个经验,张某就拿走了。”张謇乐呵呵地笑道。
“乐见其成。”藤泽元造也笑了,“我还有个提议。”
“您说。”
“除了印刷教学用书,印刷厂也可以用来为您的工厂,印刷那些账簿、账略的。一年下来,能省不少钱。”
张謇乐得只拍掌:“藤泽君,实在太了解我了。您知道么,鄙人为何自号为‘啬翁’?”
“啬……啬?季直先生莫要如此说,”藤泽元造掩口笑道,“就在上月,我还读过欧洲的一些文学名著。正巧,读的是‘四大吝啬鬼’。”
张謇对欧洲文学知之不多,便虚心地问:“是哪四大?”
“莎翁《威尼斯商人》里的夏洛克,莫里哀《吝啬鬼》里的阿巴贡,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里的葛朗台,果戈理《死魂灵》里的泼留希金。”
“惭愧,我只读过《威尼斯商人》,但有机会,我会一一拜读的。”
“孔夫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藤泽元造笑道,“季直先生不妨说说,您为何自号‘啬翁’,元造洗耳恭听。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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