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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春雨——大国绅商张謇 > 第66章 益不得不求独立(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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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进来的是林兰荪,身后还跟着他的副手吴寄尘。

    在通州大生纱厂沪账房里,林兰荪身为坐号,是最重要的一个负责人。坐在这个位置,每天做的都是经济账,一刻都不可松怠,否则运转中的大生企业便有可能陷入瘫痪停滞状态。张謇对林兰荪的信任可见一斑,以致于他推荐正值壮年的外甥吴寄尘来当副手,张謇也毫无异议。

    那时,林兰荪刚担任坐号不久,忽然对张謇说:“我有一个外甥叫吴寄尘,二十来岁,出自丹徒书香门第之家,排行老四,刚中了秀才,为人做事很是踏实。我想请他来帮忙。”

    张謇没有多想,立时答允下来。

    林兰荪讶然道:“您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古有祁黄羊‘外举不避雠,内举不避子’,谢安石内举谢玄不避嫌,如今,为何不可有林世鑫荐举外甥之德?”

    林兰荪为之绝倒。

    待见了吴寄尘,相处下来多了几分了解,张謇方对林兰荪说:“你这个外甥,博学多闻,擅长交际,是把好手。”

    林兰荪、吴寄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进来便把近期的账目报给张?、张謇兄弟。

    林兰荪道:“集股实收八千八百两,要开设阜生蚕桑染织公司,还差一点儿。”

    张謇闭上眼,沉思片刻,才睇向他:“那就从大生企业调拨资金五六万两过来。”顿了顿,他又强调道:“这个蚕桑染织公司,是一定要办的。起初,设立大生纱厂时,我就想着纱丝并建。只可惜……”

    他没再说下去,此刻并不想忆苦思甜。

    但听吴寄尘道:“缫丝、染织,确实是很有市场的。只是,最近我听外国朋友说起一件事,不免有些担心。”

    “什么事?”

    “日、俄可能要开战。”

    “哦?”

    另外三人都齐齐看向吴寄尘。

    “我以为,战争一旦爆发,整个华商纱市便有可能急遽萎缩,当此情形,若从母厂抽出那么多流动资金,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母厂怕是会受到冲击。”

    张謇沉吟不语,在办公室中踱了一阵,忽而抬首道:“不,这个公司,还是要办的。垦牧公司尚在建设之中,还不能为我们提供棉源,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棉源掌握起来,这才能保证整个生产链运转正常。依我看,只要市场需求依然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一场考验而已,不足为惧。”

    谁掌握了棉源,谁就能竞争中占据不败之地。简单说来,便是如此。

    三人颔首称是,但听张謇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办一个印刷厂。我们纱厂的账簿、账略,办学校所需的教材、练习本,每年都要花费不少印刷费。这次在日\/本走了一遭,见他们在自己学校内开设印刷厂。我以为,这个经验可以直接搬过来用。”

    吴寄尘道:“既然是办印刷厂,还可以刊印古籍,或是时下流行的书。省钱固然重要,倘能赚钱,岂不更好?”

    这话说得大家都拊掌称好。

    6

    就在光绪二十九年这一年,华商纱厂大多萎靡不振,而大生纱厂依然盈利丰厚,还扩大了规模,增加了纱锭。

    纱锭并非新购。与之前所领的官机一样,也是来自官方。

    原来,大生纱厂连年获利,张謇和董事们商议之后打算增资扩锭。正巧,当初盛宣怀虽领了另一半官机,却闲置不用,刘坤一便叮嘱盛传怀将那两万余锭官机转让给张謇,作为官股的增资。

    这自然是对三方都有利的事。盛宣怀省却了负担,官方多投入了官股,张謇也有了更多的织机。

    这事儿,去年已经定下来了,检修之后,今年才投入使用。

    张謇又花费六万两添置了三十多部钢丝车、粗纱机,还引入了三十拾万两新股。如此一来,新增的商股官股共有五十多万两。

    另一头,张謇又怀着一腔热情,着手准备创办阜生蚕桑染织公司、翰墨林书局。

    7

    这一等,便等到了光绪三十年(1904)。

    三月间,朝廷授予张謇“商部头等顾问官”职,为三品衔。

    利用这层身份,张謇便联合汤寿潜等人,向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江总督魏光焘奏请立宪,前后打磨数次,终成《请立宪奏稿》一文。连续两三个月,张謇都在为此事奔劳。可惜,张之洞年龄越大,越发保守,没有直接答复他。

    说不上灰心丧气,但难免有些难受。汤寿潜看出张謇的心事,便寻了个闲暇的下午,去咖啡厅聊天谈心。

    犹记得,第一次喝咖啡时的不自在,张謇脸上浮出难得的笑意,对汤寿潜说:“以前,我是喝不来咖啡的,现在也惯了。”

    “天下间,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一成不变的习惯呢?”汤寿潜把砂糖倾入黑汁中,一边搅拌一边意味深长地说。

    这话,说中了张謇的心事。

    转而回想往事,心里却又安定了几分。改革的路不好走,但能有同行之人,便好得多。

    选择汤寿潜做同路人,是必然之事。十多年前,汤寿潜便送给张謇,他所写的《危言》一书,彼时张謇对书中所提的“设yi院,集国人之议为议”的进步思想并不推崇,觉得有些激进。

    不过,汤寿潜也不强行灌输他的思想,直到送张謇访日之前,才跟他说:“这两年我又写了一本《xian法古义》,旨在以西法改良zheng治。季直你可以在路上看一看,然后再在日\/本寻求你要的答案。”

    像是预知张謇考察归来,会大有触动一般,汤寿潜很快便接到了张謇的反馈:谋议立xian。

    准备了大半年,趁着张謇有了官衔,二人这才联合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向当权者奏请立xian。

    “其实,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联络一个重要人物。只要他肯支持立xian,这件事便易办得多。”

    张謇没有吭声,一边凝着汤寿潜的眸色,一边搅动着咖啡。

    到底是何等人物,会让汤寿潜不肯直接说出他的名姓?

    难道……张謇只觉呼吸一滞。

    “此人是你十余年未曾往来,几近于绝交的一个人。”汤寿潜察言观色,缓声道,“袁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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