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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春雨——大国绅商张謇 > 第99章 不待莼菜之秋风(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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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咔……

    隆重的新闻发布会,正在举行中。

    摄影记者忙着选角度、抓镜头,文字记者则争先恐后地问问题。

    “请问陈总,大生纱厂的棉纱商标和棉布产品,都有哪些呢?”

    “我们大生纱厂的棉纱商标,正牌纱为魁星和红魁,以通花为原料;副牌纱为蓝魁和绿魁,会掺用一些外地所产的原棉。至于棉布产品,有粗平布、斜纹布、粉袋布、绒布等品种,欢迎大家选购。”

    “请问陈总,大生三厂的建设情况如何了,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大生纱厂的建设情况?哦,那自然是好。去年,我们大生公司,已成功集股120万两,在海门常乐镇开工兴建第三厂,并订购了大批量的华特纱机。至于具体数额,目前不便透露,总之,开厂之日,会请在座各位去一探究竟。不妨容陈某卖个关子吧。”

    “陈总您好,我是《申报》的记者王娟娟,我想提一个问题。听说今春本地棉花的产量大幅减少,那么你们有什么应急方案呢?”

    “对,众所周知,去年气候不佳,影响了今春的本地棉花产量。不过嘛,锐减是不存在的哈。不及往年倒是真的。麻烦您帮我们辟个谣。对此,我们已有应急方案,从上海、武汉等地收购了棉花。还请稍安勿躁,这批棉纱,即将售出。”

    戴着大框眼镜的王娟娟继续发问:“哦,从外国运来,那运输成本也会增加了?这是否会影响到棉纱的销售价格呢?”

    “是的,是的,运费增加,成本肯定是也会随之增加,但我们还是会秉持薄利多销的原则,尽量让利于民。”

    开完新闻发布会,等到记者散去,陈琛便似换了个人似的,充沛的笑意全然不再。他叹着气,握了握郁芑生的手,道:“辛苦了。”

    正月之后,大生纱厂首次开盘售纱,为此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各地记者闻风而动,提出的问题刁钻至极。其间,还有一个外国记者也来凑热闹,郁芑生责无旁贷地承担了翻译工作。

    因为气候原因,原棉产量锐减,但董事们极富经验,迅速作出决定,从上海、武汉等地抢购棉花。说来,突发情况对大生纱厂的影响并不大,真正有可能影响生意的,却是国内的形势。

    原来,袁世凯宣布改元之后,国内的反声更是炽烈,其中滇军起事声势浩大,波及了商市,人们益发惶惑恐惧,把钱捏得死紧。

    眼见形势不利,资金链条可能会断掉,张謇忙与董事们一致决定,抛售棉纱,以资周转。

    先前,召开新闻发布会之时,不只能说会道的陈琛须考虑言辞,负责翻译的郁芑生,也得字斟句酌,生怕说转译出错,被人抓住把柄。

    郁芑生回握住陈琛的手,道:“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

    左右虽无旁人,郁芑生还是把声音放得极低,问道:“我想问问陈总,3.03万锭,是不宣之秘么?”

    陈琛压着嗓子道:“本来不是。只是,你忘了么?因为欧战爆发,影响运输,这批织机目前只送来了一小部分。大生三厂何时能开工,还未可知。”

    郁芑生恍然大悟,对陈琛比了比大拇指。

    陈琛却忧心忡忡,道:“赞什么赞啊,这回卖棉纱,能回本就不错了。该死的窃国贼,怎么还不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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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像陈琛这样,诅咒袁世凯的人多了,到了新历3月时,袁世凯又取消了帝制,并起用段祺瑞担任国务卿兼陆军总长。但此做派于事无补,南方的义军难以扑灭不说,各省的反袁势力,仍在迅速积攒势力。革命星火,连成一片。

    袁世凯为之忧患不已,到了5月下旬,竟一病成疾,十余日间便因身患尿毒症而撒手人寰。

    “57岁……”得闻消息,张謇感慨丛生,但只叹了半句,话便被哽在了喉头。邸报被他捏在手里,皱成一团。

    “老爷,”吴道?指?梢紊系恼佩赖萘艘槐?瑁?袄弦?羰切睦锩频没牛?环脸鋈プ咦摺!

    怕张謇走得太远不安全,吴道?钟植钩涞溃骸熬偷讲┪镌纷???埠冒 !彼?谛睦锒宰约核担?暇故歉?4岁的老人了。

    张謇点点头,径自下了楼,换了鞋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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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吴道?址⑾郑??呗酚行?珲橇恕

    都说蓊郁的花木能放松心情,张謇很快行至荷花池前,坐在椅子上,看那荷叶荷花舒卷天真,暗暗地想那过往的爱与憎,喜与乐。

    正想着心事,忽听得两位学生从旁走过,说起自己的见闻来。

    因有花木遮掩,从他们的角度正好看不到张謇。

    “真的,我没骗你,他又去赌博了。不仅赌,还抽大烟。”

    “从哪儿弄到的大烟?”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啊,我们不要跟这种人走太近,会被他带坏的。”

    说话间,二生走远,不知去游园还是钻研功课去了。

    初听这话,张謇心想,通州城的管理秩序已然很好了,但暗里却仍有难以禁绝之事。可见,自己还须下一番功夫。

    再一想,张謇却猛然醒悟过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心里难以释怀的是什么了。

    是他对一个人的评价。

    袁世凯。

    不用出门,也知充斥于耳的,是对他猝然离世的拍手称好。

    其实,张謇也知此人早年叛师卖友,后来又当了“独夫民贼”,是个卑劣小人。尤其是北京兵变一事,做得实在过火。尽管袁世凯不承认,但种种迹象,无一不指向一个事实——他才是主使者。

    可是,在他身上便一无可取之处吗?不是的。正因如此,当初,张謇才决定去劝他出山,才肯去帮他做事。

    譬如说,他一贯反对赌毒,曾说鸦片之害,荼毒生灵,虚糜金银,不可胜计,实为中国贫弱之源。不仅说,还要做。建戒烟分所,禁种植罂粟,颁布诸种禁令。就任总统之后,他也以法令形式禁赌……

    念及此,张謇释然了。

    恶之大者,亦可能有一二善举行。还是先哲们说得好,“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人倘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善莫大焉了。

    至于逝者,功过是非自有时间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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