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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着上次坐过的那趟公交车，便来到公交站台。等了一会，车就到了。此时下班高峰刚过，人不多，所以很轻松地就上去了。
车子过了十几个站，在清华南门一个站台停下。
来到寝室。寝室门锁着的。掏出钥匙打开。一股子不知什么味扑鼻而来。她没有关门，只让空气吹进来。然后将行李放下。
吃饭吗？不吃了。在火车上吃了份盒饭。再说包里还有陈鹏买的方便面蛋糕什么。对，还有苹果。一会洗洗，削一只苹果吃得了。她发现自己近年饭量很好。
烧点开水。接着，将行李箱的东西取出来。寝室里每个人床前都有一只床头柜，可以上锁，要紧东西一般都放柜子里。收拾一会，就将干净衣服取出来放在一边，准备等开水好了，就进去洗澡。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拿过手机，发现上头的电话号码没有显示地区，前头是几个零，顿时不解，但是一直响，不接不好，于是按下去，是个男的，仔细听，竟然是廖群！
廖群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说，“周汉芳，你知道我现在在哪？”
周汉芳说，“不知道。”
廖群说，“我现在日本东京大学校区内。”
“真去了啊？”才想起好久没同廖群联系，也没过问他情况。不想他真去日本了。
廖群说，“还假？我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是认真的。”
周汉芳说，“学长，请说，有什么事？”
廖群说，“没事。你还没去学校吧？”
周汉芳说，“我刚到学校。现在寝室。”
廖群吃惊说，“提前去了？怎么，家里不安逸？是不是同你的小情人闹别扭了？”
周汉芳说，“怎么样？个人的事你？”
不知怎么，她发现自己情不自禁说出来的。
廖群嘿嘿一笑说，“顾不上。每天忙得团团转。毕竟，这是学习时期。你说对吧？”
周汉芳说，“嗯，这话我爱听。”
廖群说，“你呢，同你那位？”
周汉芳说，“就那样。”
廖群说，“就那样是哪样？”
周汉芳说，“就那样就是就那样。还那样呗。”
廖群说，“那不错。你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值得我学习。”
周汉芳说，“打这么远的越洋电话，就同我聊这些？”
廖群说，“没事，无聊。就想找个人聊几句。”
周汉芳说，“原来你找我是无聊啊。”
廖群就笑说，“学妹，我还有一年，假如有机会，上日本，可以来找我。我们再喝杯咖啡。”
周汉芳说，“好吧，我刚到。还没洗澡呢。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她忽然想笑。其实吧，廖群也是不错的男生。还那么努力。尽管外型不如陈鹏，但是，还是很有内涵的。
再说周母。那天，和儿子一道送走女儿，心里就一直纠结一件事：女儿竟还同那断腿的男生来往！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之前，一个开着豪车的小伙送女儿回盘口，接着，绵阳夫妻又亲自双双上家提亲。这让她八辈子的喜悦全集中到一起。说别人她不知，绵阳的儿子啊，还在北京，多好的条件，多好的选择，女儿竟然无动于衷！这天，她在镇上搞完卫生，便转到镇办公室瞧瞧，见吴秘书正替一小两口在调解什么，只听他说，“好了，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小两口才结婚多久，就离婚，丢不丢人？又不是好大屁事，就是一个晚上睡觉爱蹬被子，一个不爱洗脚，对吧，那你就改正一下，不要蹬被子，那你也改正一下，洗个脚上床。好了，好好过日子，去吧？”那小夫妻竟笑呵呵点头走了。吴秘书才看到周母说，“周师母，有事吗？”周母才走进去。吴秘书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出啥子事了？”
周母说，“吴秘书，就是我女儿，我还是想制止她，不让她同那个缺了腿的来往！”
吴秘书说，“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自己的女儿，自己掉下的肉，哪就不听你呢，你看，人家和爱人亲自上你家，你女儿竟不当回事。你想，人家儿子可不是待业青年，人家也是清华生，还在国家水利部工作。这样的好事你上哪找！”
周母连连点头说，“是是，吴秘书，你看，我该怎么才能制止我女儿呢？”
吴秘书说，“你刚才说，那缺腿男生你认识吗？”
周母说，“认识，之前都上过我家。我没理他。“
吴秘书说，“他现在哪？”
周母说，“他家财政局。他本人在读书。”
吴秘书说，“我想起来了，陈志国吧，对，那个人倒不坏，家庭也和睦。只是，与陈志国家庭比起来，那还是差几个档次，对吧。”
周母说，“对对。”
吴秘书说，“这种事，我认为，宜早不宜迟，宜端不宜拖。找个时间，你上县城，当陈志国的面，对，最好当他们夫妻面，将你的态度和意见表明一下，让他们的儿子不要同你女儿来往。这叫从源头上杜绝你女儿同他儿子的接触。”
周母说，“他们是高中同学呢。”
吴秘书说，“没关系，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给断掉！关键在你，要下决心。你不下决心，你女儿毕竟是女孩子，女孩子可能读书是天才，感情上的事，却一塌糊涂，这样的情况多得是。你作为母亲，要当机立断！”
周母说，“你的意思，我找他们父母当面了断它！”
吴秘书说，“对呀，你不去，陈志国这头就没法入门。加上你女儿又在那么远。”
周母说，“你这想法好。改天，对，吴秘书，我要请一天假。”
吴秘书说，“莫说一天，你就是去两天三天，我自然安排别人替你。你就放心去吧。”
周母又说，“你看我是什么日子去比较合适？”
吴秘书说，“最好的周末。人家都在家休息。你直接上他家。最好夫妻两个都在。有些家庭男人不做主。“
周母就笑说，“你说得在理。那财政局在哪，我没去过啊？“
吴秘书沉思说，“这样，我给你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
周母连连点头。
几天后，星期三，周母正在镇会议室搞卫生，吴秘书走上来，面带笑容说，“周师母啊，打听到了。他住县财政府宿舍第五栋一单元，那不叫一，叫a，是英文标识。他家住十楼。最里头的一套。一层六家人。你问陈志国就是。“
周母说，“你一口气说那么多，我记不住啊。“
吴秘书笑说，“你记不住，我给你写。你按照上头写的，到县城，找一辆摩托车，让他送你，花几块钱，到那，让摩托车主领你上楼。这样，姓陈的夫妻也不知道你是谁。对，你千万记得，不要说我指点你。你要那么说，我以后什么事都不理你了。“
周母说，“不会，你交代我了，我就不会说呢。“
吴秘书说，“再说一遍，千万不能说我指点你。那好，你见到陈家夫妻，也不要开口就这那，要文明待人，讲道理。你就说，你女儿经过慎重商量，觉得你一个孤儿寡母家庭，找像他儿子那样的实在没法负担全家。你男人走了，家里就靠你，儿子又小，所以，女儿一定要找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对吧？“
周母连连点头说，“你说得太对了，我就这么想的。“
吴秘书说，“今天星期三，你星期六去，周末两天假。你到县城，县城汽车站门口好多摩托车，你喊一辆，然后将我写给你的地址给他看，让他拉你去，他就会做了。”
想到女儿的问题就要解决了，周母竟兴奋得一夜睡不着。
好呆捱到周末。担心自己不识字，还特将儿子周汉学喊来说，“汉学，跟我去趟县城。”周汉学从没见母亲出过远门不禁惊讶问，“做啥子？”周母笑说，“路上告诉你吧。”周汉学马上换上胶鞋，还系上鞋带，他之前穿鞋老不系鞋带，图方便。上县城好像只有做客才讲究一些礼节，这道理连小孩子也被潜移默化。见儿子蛮惬意，就说，“我去那姓陈的家，找他父母谈一谈。”周汉学问，“哪个姓陈？”周母说，“就那个断了条腿的。”周汉学才意识问题的严重，说，“妈，你最好问一下姐，假如姐同意，你才能去，否则姐生气的。”周母说，“这由不得她。以前就是太由她。越来越不听话。”周汉学说，“那我去做啥子呢。”周母说，“怕啥子！又不会吃了你。到了那，你莫做声，只听我说，我也只是将道理讲给他们听，完了，就走。”周汉学沉吟一下说，“那好吧。”
还是几年前跟姐姐去过县城，此后就是这次。还是惬意。于是跟着母亲出了门。
周母其实也很久没去县城了，还是地震前，那次是过年，丈夫拉着她，去了一次，买了点年货。此后就到这次。而这次去的，已经不是老县城了，都说新县城建得蛮漂亮，她也想去看看。母子俩来到候车处，等了一会，车子来了。母子上了车。车子还没开，吴秘书匆匆跑来说，“周师母，你是去吧？切记，讲道理，莫说粗话。粗话气话都不解决问题，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周母使劲点头说，“我记住了，吴秘书。”吴秘书正要走，又转头说，“人家毕竟是副局长，对吧，还是要尊重一下人家。晓得吧？”
周母笑着点头。
见吴秘书反复叮嘱，周汉学不由担心说，“妈，是吴秘书让你去？”周母说，“我不晓得地点。是吴秘书告诉我的。”周汉学说，“妈，还是同姐打个电话吧。”周母说，“都上车了，去了再说吧。”
周汉学就没再做声。
车子很快开了。一路上看着外头的风景，尽管到处是山，但景色却是不同的。车上总有乐观开心的人，这时候便听到一个旅客唱起川剧。司机挺严肃，只是盯着前头开车。有点麻木。周汉学却忍不住笑，说，“妈，你看那人。”周母说，“他唱让他唱?~。”
车子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达秀川新县城。
车子停住后，前头的纷纷下车。周母还没来得及走，周汉学就闯到了车门口，回头说，“妈，快点。”周母才快步走过去，跟着儿子下了车。
走了几步，周母从口袋掏出吴秘书写的那张纸条，递给儿子说，“你给看看，这是哪？”
周汉学接过看了看，说，“啥子政府宿舍，那是宿舍二字吧？”
周汉学又念，“还有第五栋，a单元。”
周母说，“你莫问我。吴秘书让我们坐个摩托车。看有没。”
周汉学转头，马上见到三辆摩托车追逐着驶来。便笑说，“一下来这么多。”
最先冲到周母跟前的一位小伙子说，“到哪到哪？”
周母将纸条递给他。小伙子接过一看，说，“噢，晓得。上车。”
周母说，“都上吧？”
小伙子说，“当然。”
周母还是清醒，问，“几多钱？“
小伙子说，“到政府宿舍楼，都一样，四块，但你是两个人，加一块，五块。“
周母说，“你讹我吧，我从盘口来，才八块。“
小伙子说，“都一样。不信，你问别人。“
其他两人向她招手，她问，“几多钱？”那两人异口同声说，“五元。”周母便上了第一个招她的车。周汉学跟着爬到母亲身后坐下。司机说“坐稳??保?推舳?底印
车子一阵风似的驶到了大街，周母说，“你慢点，我有点晕。”小伙子笑说，“晓得了。”但还是蛮快。接着行驶了一段，往右一拐，便说，“到了。”
周母抬头一看，可不是，几栋比盘口镇宿舍楼高许多的楼房耸立在眼前。
小伙子很快刹住车，说，“到了。”
周母和周汉学先后下车。
周母站稳后，才从口袋掏钱，说，“小师傅，能不能少点呢？”
小伙子变脸说，“嘿，你这老太婆，打死狗才讲价？刚才不说好的吗？”
周母便嘿嘿一笑，将五元钱递给他。小伙子接过，骑上摩托，掉头就跑。好像怕挨打似的。
周母重新掏出纸条，给儿子看说，“你看看，是哪栋？”
周汉学看了看说，“第一，不对，是a，a我晓得，是拼音字母的a，我找找。”说着转身朝宿舍楼走去，来回找了一遍，才指着最东边的一栋说，“就是那。”
周母忽然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上人家家里讨伐啊！万一人家不理自己，赶自己走怎么办？
见母亲站着不动，周汉学催促说，“你走啊！“
周汉学笑说，“你自己说去，到了门口，又害怕了！“
周母说，“不是害怕，我们突然闯到人家家，人家会——“
周汉学说，“那、咋办？“
周母忽然生气起来说，“都是你姐，尽给我找麻烦。你看，自己拉的屎不擦，要我来给她擦！“
真是无巧不成书！此刻，从大街上，双双走来一对中年夫妻。男的手里提着一兜蔬菜，女的手里提着一瓶油，二人边走边小声说着话。忽然看到单元门口，一对母子模样的人正鬼鬼祟祟的，进退不是，便开始警惕。女的说，“这是母子吧，怎么鬼鬼祟祟的。”男的倒没做声，只是将他们细细打量。
而此时的周母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却看到一旁来人，而且死死盯着他们，便开始胆怯，马上往一旁挪动两步。周汉学见母亲走开，更不解说，“妈，干嘛，去不去嘛？”
这时提着油瓶的女的开口了说，“这位大嫂，你找谁是吧？”
周母竟不敢回答。
男的便问周汉学，“找什么人是吧？”
周汉学大胆，将母亲手里的纸条接过，递给男的说，“我找他们家。”
男的接过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说，“你们哪，找我做啥子！”
周母更大吃一惊，便盯着男的说，“你、就是陈、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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