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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程成好像不认得她了，从她边上经过，除了多看了她一眼之外，并没有和她打招呼。
既然忘了就算了，她不是计较这样细微情感的人。
想是这么想，但在以后的生活，她却开始不自觉关注这个男生了。
原来那天躲到自己那里去，是因为他看篮球比赛的时候，出言不逊，惹火了几个高三的学长，年轻气盛，学长们咽不下这口气，想拉着他到小角落教他好好做人，结果就被他这么逃掉了。
关注这么个人久了，她知道了他所有的不羁，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叛逆，同时，她忽略了自己周围人对自己的关注。
所以，猝不及防的，在高二那年圣诞晚会上，她的同桌和她表白了。
当时她正边看着同学们的节目，边听着程成肆意和他的朋友扯淡，结果节目突然停止，做她同桌的那个男生，就从外头举了一大片气球进来。
全场响起“告白气球”这首歌，班上的人都在起哄，包括程成，而同桌男生就这么一步步走向她，然后通红着脸说他喜欢自己。
说实话，吃惊过后，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事浪漫，甚至还觉得幼稚。
与很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浪漫，明明不是这样的。
气球，歌声，见证，都没有意义，而是眼前这个人，她不喜欢。
但她是当男生是很好的朋友的。
于是，她只能伸手拍拍男生的脑袋，说说：“这事儿我要好好考虑，这样，高考完了我就告诉你结果，行吗？”
男生很执拗，哪怕她这样保全他的面子，他还是很伤心，把气球往她怀里强硬的一塞，就跑了，追都追不及。
这时候全班都安静了，然后就该做什么做什么，都状若正常的重新回到了表演上。
而程成安静了，没再和他的朋友瞎说些有的没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她残忍呢？
怀着对那个男生的愧疚，和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不知觉的蹭了蹭气球，就像她伤心时，会抱着她姥姥留给她的那个小熊蹭蹭脸蛋一样。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到了高三结束，她本来以为他们就这样一直无所交集下去，结果没想到，他们高考分数一样，甚至程成主动来问她会报考什么学校。
这分其实和她估得差不多，她也早就已经查好了学校了，但程成这么问她，她一定不能只想着自己，于是，她对他说，她还没打算，需要查一查，到时候填报的时候再告诉他。
可是还没等到他的答复，她就被朋友给拉走了。
为此，她都不太想和朋友说话了。
查志愿是个很麻烦的事，她想着，还是应该慎重对待，为了避免程成自己不慎重对待，她还是替他慎重对待吧。
然后，她就仔细选了他喜欢的专业，他能挑的最好的学校，再然后，她就把这些发给了朋友，让朋友发给他。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如果去问朋友要，那朋友会不会以为她喜欢他呢？可是她根本不喜欢他啊，要是被误会了可就太尴尬了。
于是乎，哪怕这些都告诉了程成，她还是没加上他的联系方式，程成也没加她的。
想来，她于他而言，就如那一次在小石亭一样，只是小小的利用一下罢了。
哪怕认清了这个，但打听到他和自己是在一个大学，她还是很开心，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也是在一个系，很多东西都是在一起办的，会有很多能看见他的机会。
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充满元气的去了大学。
但大学和她想得不一样。
看到他的机会几乎没有，人太多了，她找不到他，而她自己的交际都很有问题。
因为自己从来性子就冷淡，到了大学这样的地方，更是交不到朋友，唯独多接触之后，同寝的女生崔苗苗爱同自己吃饭。
虽说知道是因为她看不起另外两个室友是乡下来的，但她还是很开心能有一个朋友的。
本想就这么过了大学生活的，结果有一次，还真让她见着程成了。
他一个人坐在一间教室里，手边一本书，但他没看，只是伸着手指去敲击桌子，眼神发直的盯着桌面。
她知道，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她看见他抬头，她就赶紧把头偏开。
崔苗苗问她怎么了，她就平静解释，觉得有个人在那间空教室里特别奇怪。
好巧不巧的，崔苗苗和他认识。
说是她男朋友的同班同学，然后就拉着她转身回去打个招呼。
她没想过还能和程成说上话，更何况是他主动问自己好不好，她是很开心的，当时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开心。
程成约自己哪天一起喝奶茶的时候，她更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连他有可能只是客气客气都忘了，只顾着答应，然后，又被崔苗苗拽走了。
这回，加上了联系方式。
她像个偷窥者一样，第一次违背了姥姥的训诫，做了偷看人心迹的龌龊事——她看了他的qq空间。
他很少说说，没什么心情可发布的，她本以为自己是非常无聊的，结果他更无聊。
不同寻常的是，连着几天，他就发了好几条说说，都是一些很小众纪录片的影评，好巧不巧的是，这些都是她以前闲来无事看过的。
看着他写的影评，她能想象出他坐在电脑前的挥斥方遒来，冷不丁的，她就笑了出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到了约定的那一天，他真的约她出去喝奶茶了。
还提前发了消息提醒她，附带着一个小小的温暖太阳的笑脸，像他的笑容一样。
她当时就立马想收拾收拾出去，结果临出门前，崔苗苗却回寝室了，抓着她的手就诉起苦来，边说她男朋友竟然还边哭了起来。
没办法，她只能爽约了。
电话那头，他应允的很轻松，好像她的爽约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但和他约好，可以下次再一起。
下一次，确实也如约到来了。
她打扮得很好看，特意挑了个崔苗苗不在寝室的时间出去，然后，在奶茶店看见了坐在窗口的程成。
看他样子，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坐在他对面，她能很清楚的观察到他，他的皮肤没那么白了，身材好像更结实了一些，没有高中那么张扬肆意了，棱角被磨平了一些，笑起来不再是露着八颗牙齿，而是学会表达愉悦的微笑了。
但不论他变成什么样，本质还是那个程成。
就是那一瞬间，他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眼前这个男生。
还未确认这样的想法，她又被崔苗苗给叫走了。
崔苗苗又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因为她发现她男朋友喜欢自己闺蜜，也就是袁淑怡。
这事当然不能拖着要赶紧解决，就这样，她只能先走了。
但没想到，这样一走，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之后没多久，她就陷入谣言风波，崔苗苗和她反目，还说她这样的人，生来就阴暗，无论她怎么向阳光靠拢，都一副冷淡漠然的讨人厌的样子。
这样的她，哪里还能出现在程成的面前？
于是后面他主动的邀请，她都找借口推脱掉了。
等到后来，愈演愈烈，最后，她也变得愈发孤僻，程成这两个字，成了她永不能言明的伤口。
那时候她就想，要是能忘记这个人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隔三差五在午夜梦回时想着，要是这人也觉得自己这么肮脏怎么办啊？
她不是不知道王牛牛接近她有可能是别有居心，可是在偶然之间，她发现王牛牛空间发的说说，说他在网吧打游戏，有没有人一起开黑。
那张照片右下角的那个人，明显就是程成。
他好像是在和谁说话，很高兴的样子。
就这样，她和王牛牛说上了第一句话。
“你认识程成吗？”
当时王牛牛愣了一下，结果见她转身就走，他就赶紧点头说自己认得，还是很好的朋友。
后来，她就答应王牛牛隔三差五的邀约，王牛牛似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约她出来，说着说着就会说到程成的事，她也乐得听，就这样，一晃就又是大半年。
但她刚开始是以为王牛牛是喜欢自己才这样的，而他的表现也是这样，所以她有时还对他有愧疚之心，以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对不起他。
可结果后来，她发现了自己在网上的那么多耻辱照片了。
她看见了王牛牛在贴吧上的那个账号，看见了他发的那些针对自己的东西，看见了底下那群无所事事的人的评论。
她这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身败名裂。
也不算是一时想不开就自杀，她是想开了，彻底想开了，所以才会自杀的。
是她曾经的朋友推她到这样的地步，唯一的姥姥也已经去世了，而她对于已经有了妹妹的父母来说，也只是个无关紧要借住人。
亲情，友情，她早就没有了。
她这辈子没什么奢望。
但临死前，她的脑中忽然蹦出来一个。
很小很小的心愿。
她希望伴随自己死去，要是能同时带走程成有关她的不好的记忆就好了。
这是她最后一点尊严和矜持，也是她姥姥教她的：
人嘛，就要活得干净且体面。
从记忆中抽回意识，袁淑怡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残骸中了，而是在自己最初找到的秋荻的家里。
王牛牛的踪迹早就没有了，应该是被秋荻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给救了。
她从没听说过鬼魂还能有办法回复记忆的，从这看来，秋荻身边那个男人可真是厉害。
虚弱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她发现自己脚底下是一片奇奇怪怪的阵法，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看着像血，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她能闻得见血腥味。
身后还有人在说话。
“用这么多酱油，那我们晚上吃饭怎么办？”
“有什么好愁的，我还能让你饿着？”
“别冲我笑，你的问题还没交待清楚呢！”
“交待什么啊，不都和你说了很多遍了，口误口误，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
“哼……我才懒得管你心里有几个呢，反正你心里有就心里有，但别总是把我挂在嘴边，听得人心里膈应！”
“怎么我解释你就是不听呢？喂！你个混球别装死啊，你倒是也替我说两句啊！”
“解释就解释你老是扯猫做什么呀！”
“我……”
听上去很吵，却是很甜蜜的样子。
比第一次见他们好像感情好了不少。
她伸起手想突破结界，却被雷电一样的东西给电了一下，麻麻的，不是特别痛。
因为这一下，后面吵架的那两人好像发现自己醒了。
秋荻叫得声音特大：“袁淑怡，你醒了啊？”然后还对欲言又止还想解释的闻洲比了个巴掌表示停止，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我要去做鬼魂的鬼生导师了。”
当闻洲满头黑线的看着秋荻这个拒绝接受自己任何解释的女人蹦跳着走向袁淑怡的时候，他承认，自己很想掐着这么个小女人的双下巴问她到底相不相信他。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主要是不舍得，而且听说，女人的双下巴，动不得。
“你想起什么来了？”
看着秋荻热切看着自己，袁淑怡却很不想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到死了她都这样。
感情藏在心里，不说最好。
秋荻见袁淑怡沉默不语的，反而急了：“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你想拿走谁的什么啊？我们俩的约定可依然有效，我真的会帮你的。”
袁淑怡抬起头，从厚厚的刘海后面露出一只眼睛来看着秋荻，她看着，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
“你会帮我？”
“对，我会帮你的。”秋荻一脸真诚，“有可能我帮不了你，但我也会让那家伙帮你，你也知道，他很厉害的。”
言罢，没等袁淑怡说话，闻洲就开口抗议了。
“我不干！你就知道冤枉我！我不干啦！”
“不干就离婚！”
“干！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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