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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里不识得皇上的人多,不识得晋王殿下的却少之又少,只因他不但容色俊美,有倾国之姿,且素来喜怒不香于色,神秘莫测,可望不可及,是许多闺中小姐的梦中情郎。
掌柜一看晋王光临此地,慌得砰地摔了手里的账本,手忙脚乱的跪了下去,一时间客栈里乱作一团,乒乒乓乓下跪之声不绝,只听得“参见晋王”此起彼伏。
晋王脸色一僵,居然忘了这一茬,他抬头看向二楼,楼梯口,容夙恰好听到声响出门查看,一眼就看到他站在客栈门口,蹙眉盯着她,阳光从身侧投进来,如同金色的神坻。
容夙本能的后退一步,转身便跑,房间里,青弦奇怪的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怎么了?”
“你快去隔壁拿东西,这里不能住了!”容夙匆匆忙忙把几套衣衫塞进包袱里,把青弦推了出去。
楼下,晋王无奈的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又看看跪了一地的人,无奈的退了出去。
青弦和容夙从客栈后院翻墙跑了出来,一路跑到城西断桥,容夙做贼似的东张西望,青弦奇怪的道:“你见到谁了?”
“晋王。”容夙懊恼的说道,包袱一扔,在桥上坐了下来。
青弦皱眉:“你见到他为何要跑?”
容夙语塞,是啊,为什么要跑,明明吃亏的是她!“我怎么知道,还不是怪你!”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青弦,青弦心虚的看向别处。
容夙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瑾离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孤独?”
“有陆欢和陆喜陪着他。”青弦看向湖面,想起舞阳,她被软禁在永宁宫里,日子定是很难过吧?
“瑾离以前,最喜欢和景仁在一起,可是景仁时常外出,他便一个人在折戟阁呆着,看书写字,每每景仁回来时,也是他最高兴的时候,现在景仁不在了,我们也离开他,他毕竟才十一岁,我怕他一个人不习惯。”容夙脑袋抵在石桥栏杆上,声音沉闷。
青弦看着她:“每个人的人生是不一样的,他的人生,要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容夙沉默半晌,伸手在怀里掏来掏去,摸出来一只小小的虎符,她抬起手,这虎符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她放在手心把玩:“你说这小小的虎符,真的能调动整个昭月的大军吗?”
青弦摇摇头:“试试就知道了。”
这和玉玺一样位高权重的虎符,就这样被她漫不经心的握在手中扔来扔去,不知道晋王看到,会作何感想?
“我们今晚就走吧,银川若再失一州,只怕苏力坦气焰更盛,北疆大军气势如虹,就更难以抵挡了。”容夙收起虎符,起身拍拍衣衫。
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身看着青弦:“你进宫去看看舞阳吧。”
青弦抬起头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良久憋出一句:“你要去和他告别吗?”
容夙一愣,张口想说为何要去,青弦接着道:“战场上,生死不过平常事,你我一旦上了战场,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若是心中还有牵挂,就去道个别,若是这一次道别成了最后一次,也不至于留下遗憾。”
容夙脚步一顿,低低说道:“好。”
日近晌午,容夙慢慢走过苍梧街,这条帝都最尊贵的街道,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祥和,除了青石板缝隙中暗沉的血迹,没有什么能够记录这座都城所经历的残酷过往。
她低着头,烈日炎炎,晒得有些恍惚,快要到晋王府门口时,遇到了柳怀素,柳怀素与她不过宫宴上一面之缘,她此前成了帝都人人喊打的钦犯,眼下又不了了之,相识的人见到她均是惶恐不已,玉王妃眼下在帝都里,就是谋逆篡位成功的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柳怀素远远看到她,匆匆绕远了些,在容夙先一步进了晋王府,容夙远远停下脚步,晋王府门口,墨棋看到她,怔了一下,带了柳小姐进去,慌忙去禀报主子,容夙转过身,朝着玉王府走去。
玉王府里,寂静的如同一座空城,容夙在门口的牌匾下站了很久才走进去,院子里曾经鲜活的小桥流水和亭台楼阁都衰败如经年累月无人打扫的战场,花草枯寂凋零,流水干涸,只有墙角的一棵苍老的柳树发出几支绿芽,短短月余,玉王府已腐朽若这世道人心。
容夙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向映雪居,刚进了小院门口,玉容之垂着头坐在院子里的廊柱下,阳光照在乌黑的发丝上,三千青丝垂落身侧,如同古道上颓废的旅人。
听见容夙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勉强扯出一抹笑:“你怎么来了?”
容夙叹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你实在不适合强颜欢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玉容之挫败的垂下肩膀:“我知道,要是我学的更加隐忍一些,演戏再逼真一些,玉王府就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
容夙摇摇头:“没有用的,那些躲不过的劫难,我们将它称之为命运。”
玉容之抬起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父王生前,总想着趋利避害,离帝都远远的,离那人远远的,就可以保一时太平,可是我至今才知道,逃避没有用,若是你下定决心要杀死一个人,便是有一丝丝裂缝,都会趁虚而入。”
容夙不知道说什么,良久萧瑟的笑笑:“我就要去银川了,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去银川做什么?”玉容之诧异的看着她。
“这天下之大,我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现在在这帝都里,人们若是看到我,都是远远避开,我听到大人指着我对小孩子说,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千万不要靠近她。”她深深吸了口气,“人世间的事,总是要付出代价,我不怕千夫所指,只是那些孩子恐惧的目光,总是让我难受,而且,瑾离初登帝位,银川战事如火如荼,我正好有一身武艺,不上战场,实在有些可惜了。”
玉容之看着她半晌,忽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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