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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其晗目光如炬，似是要看进那娜的骨子里去。
蔡童突然闯进，打断了那娜的话，也打断了罗其晗想要逼问出一切的决心。
“罗组长，那娜姐，组长他醒了！”
三人站在诊疗室门前，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已经苏醒的纪昶。
他睁着眼睛却还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天花板。
武平在里面给他做着各种检查，时间过去得很快。
一切检查完毕后，武平扶着纪昶坐起，并看向玻璃窗外，示意可以进来了。
最先进来的是蔡童，他冲进来就直接跑到纪昶旁边蹲下，叽叽喳喳地开始问东问西。
纪昶微笑着一一回答。
“好了大菜头，你还不放心你武平哥吗？”那娜笑着打趣道。
看着特别清剿小组的每个人嬉笑着，罗其晗未发一言，他看着此刻的纪昶，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两个人曾经从互相猜忌怀疑，终于一起携手经历了无数生死，成为了彼此最重要的人之后，现在突然回到了临近原点的位置。
罗其晗一阵心慌。
纪昶在其他人关心他的空挡注意到了罗其晗，他微笑着对罗其晗说：“好久不见。”
罗其晗收起内心所有的不安，也笑着上前，说道：“是啊，好久不见。”
虽然纪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躺在病床上这么久，想要恢复以前的样子，还需要重新激发身体机能。他现在还不能久坐和久站，刚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疲惫。
罗其晗看出了纪昶的强撑，一手拍上蔡童的后脑勺，力度还不小。
“罗组长你干什么！”
“我今天的训练还没有练，你去给我当沙袋。”
蔡童猛地站起，“饶了我吧罗组长！”
罗其晗作势还要给蔡童一掌，蔡童机灵，一个转身跑走了。
那娜也看出纪昶精力已经到了极限，嘱咐了他几句要好好休息也离开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罗其晗也刚要离去。
纪昶突然开口：“谢谢。”
罗其晗心口一窒，转过一半的身子就卡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罗其晗才转过身，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嗓子干巴巴地说：“不客气。”
随后，一秒钟都没有停留，迅速离开。
待在诊疗室旁边器材室内的武平从两个房间中相连的窗口处注视着这一切，眼镜片下的目光越渐深邃。
训练室内，蔡童连连喊痛。
“罗组长，你饶了我吧，上次陪你练完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天都没缓过来。而且不是已经答应我从那以后只找仿真人训练吗？仿真人多方便啊，数值随便设。”
罗其晗抬头看了下时钟，然后答非所问道：“你还有四分十二秒的时间休息。”
说着，罗其晗甩甩头上的汗水，走到墙角用牙脱下右手拳击手套，捡起水瓶喝了起来。
蔡童战战兢兢凑到跟前。
罗其晗斜了他一眼，蔡童汗毛竖立，那眼神分明就是：有屁快放，没事滚蛋。
但蔡童还是壮着胆子说：“罗组长，纪组长醒过来是多好的一件事啊，怎么感觉你……感觉您心情变得更加暴躁了呢……”
罗其晗一皱眉，咽下最后一口水看着蔡童说：“我以前很暴躁吗？什么叫‘更加’暴躁了？”
蔡童这下终于算是找到了发泄出口，这可是领导自己主动问的。
“组长没醒过来之前，能看出来您心情烦闷，但还没有那么严重。今天您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啊，虽然拳头到我身上的时候收了力，但您这样累的是自己。”
罗其晗发现蔡童句句不忘带“您”没忍住又给他一个爆栗。
“别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蔡童这下灭了火，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但罗其晗没有生气，反而反复斟酌地问：“纪昶第一次重伤时，你在吗？”
蔡童摇头道：“不在，我那时还没出训练营。我是罗组长牺牲前几个月才正式从训练营毕业，并被选拔进特别清剿小组。”
罗其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接起身离开，留下谨记只有五分钟休息时间教导的蔡童不知所措。
刚出训练室，罗其晗就遇到了恰巧来为纪昶选择复检器材的武平。
“他睡了？”罗其晗问。
武平答道：“嗯，睡了，明天开始康复训练。你放心，他身体机能很好，不出三天就能恢复得和原来一样。”
武平说的没错，三天时间，纪昶恢复的程度比罗其晗这几日没日没夜地体能训练提高的都要快要好。
现在他已经能站在总操作室前检查每一份报告了。
罗其晗从他身后走来，他听到动静转身道：“来了。”
“嗯。”
纪昶合上手中的那份文件，说道：“武静的事我听说了，你处理得很好。下层世界的时间从你来到上层世界开始就设置成了时间暂停，你在下面的亲人朋友都是安全的你大可以放心。至于你的操控指令，这是核心机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罗其晗看着侃侃而谈的纪昶，却心思一阵飘忽，他下意识点点头，然后问：“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纪昶：“你说赵南这个人你对他有些怀疑，你看你能不能找机会试探他一下。”
“以前你都是放手让我去做，你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从不会直接命令我什么。”
纪昶心下一惊，目光由刚刚的坚定变得有些慌张。
“是吗……可能是我刚醒过来还不太适应。”
说完，不等罗其晗再问些什么，他提步就走。
他的背影在罗其晗的眼中有些仓皇无措。
来到安全屋的罗其晗看到了纪昶正在屋内与武平聊着什么。
在看到罗其晗的第一眼，刚刚无措的样子再次显露在纪昶的脸上。
罗其晗突然心头有些难过，他认识的纪昶与他的相处并不是如此这般。
“罗组长，”纪昶一秒内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神色如常地站起身，走到罗其晗面前，“你们聊。”
言毕，纪昶便走出门，还贴心地帮罗其晗将门关严。
听到门口脚步声远去的动静，罗其晗一下子坐到武平面前，双目欲眦，低沉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武平神情自如，好像早就知道罗其晗会什么时间来，会问什么样的问题。
他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目光正视罗其晗，道：“你猜的没错，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没等罗其晗开口，武平又补充道：“只有一小部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罗其晗内心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他继续逼问道：“但是他还记得我，记得从头至尾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才说，这部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他变得不一样了。”
武平：“现在的你是由过去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构成的，无论失去多小的一段记忆，都有可能改变将来的一切。”
他抬眼看向罗其晗，目光里除了冷静，还带了些同情。
他说：“罗其晗，他失去的这部分，放在与你相识的这段时间轴内，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接下来，就是许久的沉默。
直到武平杯中的茶凉了又凉，罗其晗才开口，道：“他第一次重伤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是他被诊断出永久不会变异之后的日子，对吗？”
武平皱了皱眉，但还是答道：“原来他连这件事也和你说了，是的，没错。”
罗其晗低着头，继续问着：“有恢复的可能吗？”
武平叹气，道：“我们有记忆档案库，但里面存放的只有下层世界所有人以及牺牲过的军人的记忆。而且他察觉出自己失去囚禁后期的部分记忆已经是半世纪后的事了，通过技术手段无法获知他究竟忘了关于你的什么，所以……自然无法恢复。”
罗其晗不再开口，而是一直盯着武平杯中漂浮的茶叶。
武平看着这样的罗其晗，犹豫再三，但还是说道：“你知道他刚刚来找我是做什么吗？”
罗其晗面色有些惨败地抬头。
武平道：“他说他记得你，记得你们从互相猜忌到如今的并肩战斗，他记得一切事情经过。但是他说，他在看到你的每一秒，都会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可能在其他人眼里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但他知道，这件事直接决定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罗其晗慢慢攥紧了拳头。
武平再次暗自叹气，继续道：“所以他问我能不能调动你的记忆档案库，从你的记忆里找到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但他最后还是改变主意了。”
罗其晗突然笑了，他有些无奈又骄傲地笑道：“我就知道。”
武平有些奇怪罗其晗为什么早就知道纪昶会放弃这个办法，所以他还是说出了纪昶解释给他的原因。
“注定要在一处的人，经历什么磨难都是值得的。主动想起和被动告知，我更愿意选择主动想起。既然这部分记忆我注定找不回来了，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足够我们两个再创造许多个同我忘掉的记忆一样，对于我们来说，无比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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