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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没有再卧床，而是给他做了碗鸡蛋面。
“回来了？”
“大嫂。”
“坐下吧。”
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他也很久没有和大嫂坐在一起吃饭了。
他总是忙于军务，没有时间吃饭，随意在军营就对付了。
也很久没有亲手吃过大嫂做的鸡蛋面了……
“那会儿你还在读书，每半旬大嫂都会给你做上一碗鸡蛋面，因为那会儿咱们家一个月就只能就只能吃得起两次鸡蛋面。”赵王氏擦去脸上的泪水，笑道:“那会儿琦儿总说我偏心，你便会分一半面给他，鸡蛋留给我。”
“大嫂！”赵晨捧着面碗，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自从进了京，咱们家就不缺鸡蛋面吃了，可你一直不在家，琦儿不知什么时候不再喜欢鸡蛋面了，我就再也没做过了。”
“我是个妇道人家，胆小怕事儿，就希望你们叔侄能好好的，这样也能对赵家祖宗有个交代。”
“大嫂！”赵晨抬起头，震声道:“琦儿做错了事儿，我不能去为他……”
“大嫂知道。”赵王氏打断了赵晨，道:“下午那人来了，他告诉我是他杀了琦儿。”
“什么？他来过？”
白尘青还是和原来一样，从不顾及他们的面子，却又为他们操心着一切。
这事儿白尘青本身没有任何错，却担心他在大嫂面前难做。
他曾经想过白尘青会上门找他，所以躲着他。
却没想到他真正要见的是赵王氏。
“他多大了？”
“二十三。”
“琦儿今年二十四了，比他还大一岁。按时间算，从军时怕是还未满十六。你从军时也不过二十二岁。”
赵王氏看着不过几日便憔悴了许多小叔，道:“按我大玄律法，杀人偿命，这是琦儿该得的报应。”
“大嫂虽为妇人也懂得国家律法不送侵犯，只是赵家他们才是琦儿丢了性命的真正的凶手！”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赵王氏再清楚不过。
赵琦进京时也才十二岁，等得赵晨从军后，赵家便将赵琦接进了内院，她这个做母亲的一个月才能见到一次。
最初的赵琦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亲近她，慢慢地却不再愿意来她的小院。
赵琦被困在了赵家，而她被锁在了小院，直到赵晨凯旋而归，她的小院才没了锁。
传来赵琦丧命消息的那一天，她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在这个府邸，她竟有了自由的欢喜。
春桃是从赵家走出来的，她是不信她的。
今日那少年却把信给了春桃，她才知道春桃不是赵家的人，所以赵晨才会从赵家带出春桃放在她的身边。
那一封信上书写的罪行笔笔都有赵家的影子，触目惊心，对于赵家来说却不过是寻常。
为的是把小叔彻底绑在赵家。
她虽然是个乡下女人，但她一点都不笨，只是没有力量去改变局面。
她很后悔没有教导好赵琦，因为赵琦才是个真正的傻子！
只觉得背后有人撑腰，便肆无忌惮，竟不想想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赵家说的是看在小叔的面子上为他撑腰，等他犯了错，赵晨自然得出面。
金钱易还，人情却是难还。
赵晨知道自家大嫂是个聪慧的人物，却没想到她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赵家势大，不是一天能给他们定罪的。大嫂只希望你能与他们割得一干二净，不要招惹了他们身上的污秽。”
“我们家已经有个儿子死在他们手上了，大嫂便希望你能好好的。赵家如此行事，终会遭报应。”
碗中的面已经冷了。
但赵晨的心很暖。
“大嫂，赵家的报应已经来了。”
这几日他往里忙外为的就是赵家的事儿。
“他真的是你的同袍？”
赵王氏想起那少年，这一切变化是从那少年杀了赵琦才开始的，而今日赵晨告诉她赵家的报应也开始了，不由得让她多想。
“大嫂，我出自玄甲军。背后站得是太子殿下和他。”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过由赵晨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
“啊！”
赵王氏惊呼一声，旋即眼泪掉了下来。
那位的传说传得很远，却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前不久与扶琼的约战举国皆知，也知道大玄胜了，可他们还是没有见过那位的样子。
今日赵晨的话却让赵王氏知道那人竟亲自上门来见了她一面，因为她的小叔是他的同袍，她的儿子死于他的手中。
以神将的名号杀死一个人，没有人会怀疑神将做错了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玄的神将从不滥杀无辜。
那是他们的守护神！
赵王氏心痛于儿子早亡，却更恨赵家的伪善。
“他的身体不好？”
赵王氏想起少年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
她忘不了儿子，却愿意为了另一个人放下仇恨。
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一直都不好，从前吃了太多苦。”赵晨叹了口气，道:“我们从未想着让他担起神将的名号，那太累了。”
后来其实他们想过如果那一回白尘青和阿?一起沉睡在草海，会不会不一样？
他们总笑着少年是个木头，不懂得世间情爱。
等他懂得了，却并没有尝到过多少的甜，尽是苦涩。
于是他们后悔了。
他们后悔把他带入人间了……
世人总说神将高坐于云端，宛若圣人。
可那少年却是本就是在云端的，被他们拉入了人间，成了小白子。
最后，又被他们冠上了叶长青这么一个名字。
可他终究叫做白尘青。
最初的少年会傻傻的笑，后来却没了笑容。
他懂得了爱，却失了爱人。
于是他们把他高高捧在云间，不愿意让他跌落……
灯会来的时候，白尘青还是一个人去了。
他戴回了他的狐狸面具沿着梦里的路一路走去，买了糖葫芦，买了小吃，也去放了河灯。
午夜时火树银花在长安城上空绽放，也是和梦里一样的。
只是没有少女的身影。
回到回春堂，自然免不了被老堂主又是一顿骂，可他早就习惯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长安城很大，他去过的地方却很少。
但他真的很喜欢。
他喜欢人间。
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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