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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他是想安慰人，却不想语气不对，好像在吓唬人，音离哭得更大声了。
龙人还想煽风点火，直接被灵祁施法打回了原形。
“呜呜娘亲～”小音离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走，连近在咫尺的山神她也不看了，眼看就要走出山神庙，灵祁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娘平平安安的，不用我救。”作为一方山神，他居然把一个六岁小娃娃惹哭了，灵祁尴尬得无所适从。
“……你说的都是真的？”音离一顿，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回头看他。
“真的，你娘已经生了，现在正等着你回去呢。”
“太好了！”上一秒还在哭的音离欢呼一声，一把抱住灵祁的腿。
她太矮了，可能是营养不良的原因，六岁了才比他膝盖高一点点，脏兮兮的小人脸上笑开了花：“我就知道拜山神大人是最有用的，谢谢山神大人！”
她糯糯的嗓音响在耳畔，灵祁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把宽大的手掌盖在她脑袋上，轻声笑了一下。
“山神大人，”音离努力抬着头，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娘亲说过，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亲亲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她感激山神，所以喜欢他，除了娘亲，音离还没有亲过别人呢，只是她没有想到，山神大人居然拒绝了。
他好像愣了一下，接着就把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拿开了。
“快回去吧，你娘该担心你了。”灵祁说完，音离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推出了山神庙。
她也知道现在娘亲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来不及想别的，也没有太大的失落，背着上来时放在庙门口的小背篓，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了。
她回到家时，娘亲果然已经平安生完小弟弟，姑姑急忙忙走出来，看见音离就喊了一声：
“阿离，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呢。”她一把抱起音离进门去，娘亲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左边有一个娃娃，右边也有一个。
“看，你娘又给你生了两个弟弟。”
音离都傻了，呆呆地张着嘴巴，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开心的笑起来的时候，音离合上嘴巴，一撇：
“呜呜……以后还要多做两个弟弟的饭……”音离一想到这个，她就想哭，每天早起晚睡，做一家人的三顿饭就能把她逼哭，更别说还要走到哪都要背着两岁的弟弟，手里牵着四岁的妹妹，而现在又来了两个，她一想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暗无天日，委屈的小人趴在娘亲床边哭泣。
周围几个大人哈哈大笑，被她这小孩装大人似的成熟逗乐，笑够了又觉得心酸，都是女人，稍微设身处地想想都能想到音离一家的处境，当家的男人被抓去，生死未卜，五个孩子又嗷嗷待哺，女人虚弱，一个家要怎么撑下去哦？
但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她们虽然同情，却也做不了什么，唏嘘够之后，就慢慢散了去，毕竟她们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家里还有人等着她们回去做饭呢。
“王嫂子，留下来吃顿饭吧。”音离的娘耗了太多气血，整张脸白得吓人，虚弱着声音挽留亲自帮她接生的王大婶。
“不了不了，家里的猪还没喂呢。”王大婶一边推脱着，一边朝外走去，音离的娘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门口。
她无奈而又感谢，收回视线就看见音离已经不哭了，小脸被眼泪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这些时日晒黑不少的脸蛋，虽然看着黑，摸起来却很软，细腻滑嫩。
“阿离，你到鸡窝里捡几个鸡蛋，煮了给你王婶她们一家送两个……”
“娘，那是我给你留的。”音离一听，顿时不干了。
“什么你给我留的？”音离娘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那是母鸡下的蛋，听话，王婶可救了娘一命……”话还没说完就彻底睡了过去。
音离吓了一跳，她特意绕开刚出生的弟弟爬到床上去，小小的手掌在她娘鼻子处停留片刻，见娘亲真的只是睡了过去，音离放心了。
心疼归心疼，但是娘亲说的也没错，为了感谢王大婶她们，她真的去鸡窝捡了十个鸡蛋，想了想，她又多拿了两个，放进之前烧的热水里煮。
给娘亲用了，锅底还剩一些水，足够煮熟了，加柴后音离就回房间去看娘亲，她还在睡，两个弟弟也在睡，好在这两天娘亲预感要生，已经提前把二妹和三弟送去姥姥家了。
音离难得清静，她却没有闲着，弯腰把床边地上染血的床单和娘亲的衣服抱出去，就在院子里洗了起来。
她力气小搓不动宽大的床单，脱了鞋子后，整个人爬进大盆里，手脚并用，如果此时有人进来，只能看见音离高高撅起的小屁股。
换了好几次水才洗干净，累得她一身汗，但最难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把床单晾起来。
她苦恼地皱眉，小鼻子小眼睛都缩成了一团，吸满水的床单很重，音离只能拖着木盆，让它倾斜着，然后一点一点挤干水分。
努力几次还是抱不起来厚重的床单后，音离放弃了，反正太阳那么大，就让它待在盆里好了。
她气鼓鼓地把床单一扔，到厨房去看鸡蛋，已经煮熟了。
音离又花了一会的功夫，把鸡蛋散完后回家，她的娘亲已经醒了，正在喂小弟弟吃母乳。
“娘。”音离跑过去，把脸埋在娘亲的小腿上撒娇，现在只有这个地方才是属于她的了。
“鸡蛋都给了吗？”
“给了，娘，我可以抱弟弟吗？”虽然两个弟弟是有点麻烦，但是音离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
“先不抱了，省点力气去割猪草吧。”
娘亲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也很愧疚，让她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但是：“我在这都能听到猪的声音了，是不是还没有喂呀？”
“娘，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她连娘亲的膝盖也不能抱了，音离把嘴巴噘上天，委屈巴巴走出门去，还以为娘会和以前一样喊住她，给她一个亲亲，谁知道待她悄悄回头去看时，娘亲已经在喂另一个小弟弟，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呜～”
音离抓着小背篓的绳子，就那样拖着出了门，顺便在门背后挂刀的地方抽下一把小镰刀，心中越想越委屈，于是她又背着小背篓上山去了。
这次可不是祈福，而是许愿。
“你有什么愿？”
灵祁原本打算再也不现身的，但是被音离缠得没法，她甚至还爬上了放着供品的桌子，要把她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鸡蛋塞到神像嘴里去。
“山神大人，原来你不在神像里面吗？”音离回头，看见他是从外头走进来的，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只余欣喜。
“嗯，大多时候都不在。”他面上无表情，站在门边不倚不靠，身板挺直，一看就是个正经好神仙。
“那你平时是怎么听到婶婶们的愿望呢？”音离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小手撑在供桌边上，“嘿呀”一声，跳到地上来。
山里人最是信奉山神，十里八乡的人都到这里来祭拜，而大多数都是女人来，因为她们往往心诚，准备祭拜时用的东西也很细心，所以每次音离和娘亲来的时候，看见的要么是这个婶婶，要么是那个姑婆，她就以为到这里来的只有女人，并把她们统称为“婶婶”。
“这个……”灵祁面露难色，他要怎么告诉她自己是可以分出神识留在神像中的呢？
而且到了音离这个年纪，问题总是格外多，要是他说了，她不会让他演示一遍吧？
“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音离上前几步，把两个鸡蛋放在灵祁手中：“喏，这可是我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省下来的，原本是留给娘亲吃的，但是你保护了娘亲，所以我就给你好了。”
她说着还非常大气地拍了拍小胸脯。
“好吧，谢谢。”见她没有在纠结神像的问题，灵祁松了一口气：“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么大点的小人，想的估计就是好吃好玩的，所以并不棘手，但是：
“只有一个吗？我听李秀才讲过故事，神明不是都要给三个愿望的吗？”
她掰着手指头，片刻，伸出三根黑短的手指。
面对她傻乎乎的脸蛋，灵祁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和她讨价还价。
“好吧，三个就三个。”他妥协。
“太好了！”音离的眼睛果然瞬间发出光来，她欢呼一声：“那我要说喽，第一个愿望，我要娘亲和弟弟好起来，”这个其实都不用她许愿，她的娘亲只是一时半会伤了元气，慢慢就会养好的，但是灵祁没有说，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第二个愿望，我想让爹爹平平安安………”灵祁一思索，觉得也没问题，毕竟她的爹爹可是那个人啊。
“第三个愿望……”
灵祁心里一紧，突然想起来从前在天上一起共事过的瓶灵，他年少轻狂时也是许过别人三个愿望，结果那人的第三个愿望是让瓶灵又许三个，三个又三个，无穷无尽，最终瓶灵因为仙力枯竭而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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