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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快藏在兜兜里,别让你舅母看见了。”姥姥抓了一把花生,音离两只手齐上阵,手忙脚乱的藏了起来。
果然在她刚拉好衣服后,小舅舅就抱着音跃从外面进来了,随后是小舅母和音芙,似乎刚从地里回来。
“舅舅,舅母。”音离从姥姥怀里坐起来,局促地站到一旁去。
“阿离来了。”舅舅寡言,把音跃放下,说了一句就回屋了,舅母则是半个眼神都没给。
“阿姐。”音芙开始有点懂事,见舅舅舅母身影消失后才敢扑上来:“阿姐,你总算来救我了,我天天干活,手手痛痛~”
“嘘。”音离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不要说话。”她怕被姥姥听见了会伤心。
“哈哈哈,”姥姥又笑了起来:“行了,快回家去吧,还能赶上你娘做的饭。”她这意思就是不留音离他们吃午饭了。
音离求之不得,对小舅母的恐惧早就深入人心,即便面前是大鱼大肉,她也不敢留下来,蹲下来把音跃背上,说:
“那我们就走了,姥姥再见。”
“去吧去吧。”头发花白的老人仿佛不在意似的挥了挥手,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人又怎么知道呢,年轻时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死了还不是要靠儿子抬到山上去,而儿子呢,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连自己的外甥都不能留下来吃顿饭,甚至刚生了孩子的女儿都不能去看。
向来身体硬朗的老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再站起来时,背脊弯了些许。
音离倒是没有太多难过,出了姥姥家后,她就把音跃放下来。
两岁多的音跃已经可以跑了,就是懒,没几步路就要抱要背,不然就哇哇大哭,音芙倒还好,知道可以回家后,高兴得一路哼哼,山路里都是她乱哼乱叫的声音。
音离虽然是长姐,可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要背两岁多的弟弟爬坡,那真是比背两背篓猪草还累。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音跃的体重居然轻得异常,明明是在爬坡,却如履平地,仿佛有神仙……
“神仙!”音离心脏猛地一跳,“一定是山神大人!”
“阿姐,你在说什么呀?”音芙被她突然高声吓了一跳,回头不满地问。
“没事,快点走,我还要割猪草呢。”音离没有说,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有什么话,如果娘亲不听,那她就会硬说给音芙听,可是现在,音离突然之间就开窍了。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山神大人就是她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音离格外兴奋,一鼓作气背着音跃翻越山头,到了平地处才把他放下来,让音芙领着回家,她自己则是背上小背篓去了另一块地里。
这块地种的是白皮地瓜,这种地瓜生吃脆爽,汁多甘甜,只是还没有长太大,音离就已经挥舞着小镰刀把它们挖出来,正好藤叶可以拿回去喂猪。
她挖了有五六个才停下来,用衣服兜着,连带姥姥给的花生一起带上了山。
是的,时隔一晚上,她又来找山神了。
灵祁看着音离灰头土脸的样子,衣服已经把地瓜上的泥巴摩擦掉了,代价就是她的衣服上全是泥,没有一处是好的。
“我……”灵祁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要他说,他已经辟谷了,不用吃东西吗?
不等他想好怎么说,音离就乐滋滋地把几个参差不齐的地瓜和干瘪的花生放在供桌上,和旁人送的大鱼大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也瞧不出来,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此时此刻,她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就只有这两样了。
“谢谢。”灵祁最终没有拒绝,而是诚心跟她道了谢,这可真是稀奇,做神仙几万年,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对人说过“谢谢”两个字呢。
要知道,不管是从前在天上,还是现在人间,都只有别人求他办事,对他感激涕零的份。
“不用客气。”音离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道谢,顺便有模有样地回了个礼:“我也谢谢山神大人昨天帮我割草,还有今天帮我爬坡,嘻嘻。”
“嗯?”灵祁眉头一皱:“我今天一直没有出门。”
“我知道,山神大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出门也能听到我的心声……”音离一边晃着脑袋夸他,一边朝外走去:“山神大人,我还要回去照顾娘亲,再见。”
她挥了挥小手,人已经走远了,灵祁自然不好再把她喊回来解释,说他今天真的没有出门,也没有帮她割过草爬过坡,只是无奈一笑,心念一动,供桌上新鲜还冒着热气的烤鸡就出现在音离的小背篓里。
“小东西,肚子饿了吧……”
音离回到家才发现烤鸡的存在,难怪她一直老是闻到香味呢。
“山神大人……”她抱着烤鸡,虔诚对山神庙的方向一拜,而后欢天喜地的跑到刘氏门前。
“娘,我们有好吃的了。”
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两个小弟弟,刘氏听到声音打开门。
“什么……”她一眼就看见音离抱着的东西,神色顿时就变了:“音离,从哪来的?”
她不相信这是她娘给的,以她兄弟的媳妇那性格,别说一整只鸡了,就是半根鸡骨头都不会舍得,所以,这只会是音离自己弄来的,或偷,或抢。
“娘,这是山……”完了,不能跟娘亲说是山神大人给的,现在怎么办?
“音离!”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氏顿时怒不可遏,也管不得会不会吵到孩子了,操起旁边的棍子就要往音离身上招呼。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还不快说,鸡是怎么来的!”
“娘……呜呜……”音离被吓到了,想解释又解释不出来,只能哗啦哗啦流着眼泪。
“阿娘,我闻到味道了。”这时音芙从屋里探出头,见了这场景,既不担忧也不心疼音离,而是一把抢过她怀里的烤鸡:“哇!是鸡肉哎!我好久没有吃肉肉了。”
“阿芙,这不能吃。”刘氏刚开口,音离就接话:“可以吃。”她只能告诉家人,这是可以吃的。
“住嘴!”刘氏伸手打在音离嘴上,啪地一声,她小小的唇瓣就肿了起来。
“阿姐说可以吃,阿芙要吃肉肉。”音芙也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她却抱着烤鸡往屋里跑去。
“阿芙!”刘氏气急败坏,两个女儿都是不省心的,她怒火攻心,尤其刚生完了孩子,脾气阴晴不定,音芙是个脑子灵活的,还知道跑,不像音离,傻愣愣地呆在原处,不就成了刘氏的出气筒了嘛。
刘氏急起来又揪了一下音离的耳朵,剧痛让她当场就失声痛哭。
“哭什么哭,不说出鸡是哪里来的,你今晚就没饭吃!”然后啪地一声关上门。
徒留音离站在院子里抽泣,刘氏关上门后也有点后悔了,就像有些人怒起来乱摔乱打,过后又后悔异常一样,只是这次是原则上的问题,她坚信音离一定是去偷打了别人家的鸡,这样的事情在村里常见,尤其是那些不听话的熊孩子。
只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想得到,这鸡真的是神仙给的呢?
音离就这么被确定了罪行,她还有口难辩,哭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见娘亲果真不心软放她进去,音离只好一边抽着气,一边抱着背回来的地瓜叶去屋后喂猪。
夜里肚子饿就起来喝冷水,在她第三次爬起来打冷水喝的时候,刘氏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娘。”音离还记得刘氏打她的时候,面上凶狠的表情,所以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夜里昏暗,刘氏没有看到,只是还冷着语气问:“还不说?”
“娘,我真的没有偷。”音离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没有偷?那是怎么来的,你凭空变出来的?”刘氏越说越怒,原本是想和音离和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还不知悔改,刘氏的怒火当即蹭蹭往上涨。
“是。”
“你说什么?”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音离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凭空变出来的,我昨天到山神庙里许愿,保佑娘和弟弟平平安安,所以今天我就还愿去了,回来的时候,那个烤鸡就出现在我的背篓里。”她小脸倔强,声音响亮。
这个大女儿从小就很乖,特别懂事,会帮她干点家务活什么的,尤其听大人的话,从不违逆。
刘氏一开始还很欣慰,心疼她,但时间长了,使唤就成了一种习惯,在她的潜意识里,小小的音离是万能的,她能做饭带孩子,能上山捡柴背猪草,这样懂事的音离让刘氏有了错觉,她忘记了这些原本并不应该是音离的任务。
所以为什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呢?
音芙虽然不听话,但不得不说,她过的比音离舒服多了。
而在面对懂事惯了的音离突然转变忤逆她这件事,刘氏表示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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