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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了，起晚了。”音离灵活地跳下床，已经忘记了昨天刘氏说不用她做饭了的话，在打架的两个小人中穿过去，径直跑向厨房。
“娘。”她脚步一顿，乖乖站在门口。
刘氏已经做好了饭，正在装盘，听到话回头看她：“杵着干什么，没听见弟弟妹妹哭吗？手指破个皮就开始偷懒，一天也不知道帮娘干点活。”
“对不起娘。”音离慢慢习惯了刘氏的说话方式，她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只不过这刀子是淬了毒的，还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捅。
音离一服软，刘氏想说的话就卡壳了，她嘴皮动了动，吐出来一句：“让开，站在门前拦路了。”
“好的，娘。”音离麻溜跑开，去哄音芙两小只了。
吃了早饭，音离就借口上山捡柴，没带音芙和音跃，跑得飞快，出了门还能听见刘氏骂了她几句的声音，音离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的心里雀跃，只想快点上山见到山神大人，感谢他帮自己疗伤。
爬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敢轻轻剥开手上包着的布，昨天还可怖非常的伤口已经愈合，要不是纱布上还留有昨晚睡觉挤压到而流的血迹，音离还以为自己受伤是个错觉。
指尖光滑，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没有留疤。
“山神大人真是个好人。”音离再次重复一遍这句话，心里对灵祁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信徒过于浓烈的感情，灵祁是可以感觉到的，他悠悠睁眼，就看见那个小人影蹦蹦跳跳地跑进门来。
“山神大人……啊！”
“嘭！”
她太高兴，没注意到脚下，在灵祁跟前摔了一跤。
音离像个毛毛虫一样扭了扭身体，慢慢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阿离？”灵祁神色一变，嘴角忍不住牵起半个弧度，“你牙齿掉了。”
“啊？”音离伸手摸了摸嘴巴，果然摸到一手的血，再定睛一看，地上四仰八叉着一颗白色的小牙齿。
“呜呜呜……”好心情瞬间就没了，音离扯开嗓子开嚎。
灵祁忍俊不禁，堂堂一个山神，当起了哄娃的重任。
“阿离乖，不哭了。”他说话时语气都是一条直线，没有起伏，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音离却中听出了温柔的模样，哭声渐渐停歇。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灵祁，原来他羽衣上的羽毛根部是深红色，羽尾才是金色，但是大片的羽尾把根部遮得严严实实，所以远看才会以为灵祁穿了一件金色的衣服。
“山神大人，你是鸟神吗？”
传闻中的山神都是老虎，为什么她们这个山头的山神是一只鸟呢？
灵祁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几步就拉远了和音离的距离。
音离心中一慌，不想这么快就和灵祁分开，所以一咕噜爬起来追了上去。
“山神大人，你等等我。”
她畅通无阻地跟着进了那个后院，灵祁脚步一停，回头看她，脸上有些惊讶。
“你又进来了？”他不信邪，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设下的禁制，完好无损。
“你怎么进来的？”
“就是，走进来的。”音离左右看看，院子和梦中不一样，还是有荷花池和巨大的梧桐树，只是树下的龙不见了。
灵祁眉毛一挑，见音离身上散着一层柔和的白光，他伸手去触碰，那光似乎害羞，极有灵性的缩了缩。
“居然是难得的修仙灵骨。”灵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任由她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上次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没有看清楚，这次总算有机会了。
音离趴在荷花池边上，看水里的大鱼朝她吐泡泡，这里的东西都特别大，荷叶也不遑多让，一片就能把音离的身子罩住，看不见半点衣角。
正好将烈日阳光遮住，音离趴着趴着，凉爽的荷叶底带来困意，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主人陷入美梦，小手也没了意识，慢慢软下来，滑到水中去，背上长角的红鱼张嘴把它含到嘴里，然后吐出来，又含进去，再吐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它吐了一个大泡泡把音离的手包起来，冰冷的大鱼潜水下去，又冲上来拱她软绵绵的手，泡泡破了，再吐一个。
音离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一个冰凉滑溜的东西包裹住，水边叶下的风本来就有点凉，她打了一个寒颤，咂咂嘴，脑袋抬起来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可怜的手没能引起主人的注意，还被“恶鱼”吃在嘴里，眼看尖利的牙就要合上，咬断她的手腕，一只更大的手揪住了“恶鱼”的背脊角。
“虽然她很香，但是不能吃。”
大鱼在水里游了一圈，摆动着身体，灵祁似乎能知道它在说什么，又补了一句：“她是个凡人，脆弱得很，可经不住你这么玩。”
山神出面，“恶鱼”只能甩了甩尾巴，松开嘴巴，慢慢掩到水下去。
灵祁就势蹲坐在音离旁边，看她沉沉睡去，也不出声打扰，只是有他在，荷花池里的各种小生物再不敢近音离的身。
音离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时脸颊被压出一道一道的红印，嘴角下方积了一滩透明的口水。
“山神大人？”
灵祁像一尊神像，盘腿坐在她旁边一动不动，直到她出声他才缓慢睁开眼睛。
“阿离，再不回家，你娘要骂你了。”
灵祁低头看她，说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在她身上。
“啊！”音离果然被吓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小短腿舞动得飞快，人已经跑远了，声音还远远传回来：
“山神大人再见，我明天再来。”
灵祁勾起的嘴角一顿，眉心一蹙：“明天？”
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出一趟远门。
和凡人接触过多，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正好东海龙太子成婚……
灵祁本来不打算去的。
他自愿做一个小山神，就是为了避开天界一众神仙，现在自然是乐得逍遥自在，不想?浑水，但是，眼下不能再让音离来了。
他目光看着水边嬉戏的两只大龙虾，想当年，这还是那个人送给他的……
音离不知道灵祁的想法，她现在心里很慌，说好了来山上捡柴，结果睡了一天，她已经能预感到回家后，刘氏会说什么话了。
好在从庙门下山的路上有许多干柴，她一路走一路捡，到山脚下时天已经昏暗下来。
她壮着胆子摸黑回家，果然在门口看见了刘氏。
刘氏抱着两个孩子，脚边围着两个孩子，两个大的因为肚子饿而哼哼唧唧，小的可能是被蚊子叮咬，也在哼哼唧唧，她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火气正无处发泄呢，音离就回来了。
“终于舍得回来？躲了一天很舒服吧？”刘氏没有骂，这倒是出乎音离的预料，只是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她比被骂还难受。
“娘，我不小心睡着了。”音离把一捆小柴放到厨房去，主动走到刘氏跟前，抱过一个弟弟哄。
“睡着了？哼，是我没让你睡觉还是怎么的，这么大的人了，明明知道我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你倒是睡得心安理得。”刘氏越说越生气，“你娘我还在月子里，你不知道我碰了冷水会留下多大的隐患吗？你不知道我不能出门受风吗？捡个柴捡一天，猪草也不割回来，我在家忙上忙下，也不见你心疼我一下……”
刘氏显然把音离当成了一个成年人，把对自己男人的怨气发泄在她身上，口不择言地发泄着心中越来越深沉的怨气。
天可怜见的，音离才六岁，她哪里能察觉到刘氏心里的苦衷，只是在她越发嫌弃责备的目光和愤怒的语气中，音离恍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当真是个没心没肺，不知道为娘亲分担、心疼娘亲的白眼狼。
但是她又隐隐觉得自己不是，于是心里委屈，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
“你哭什么？”
见音离抽泣，刘氏怒火中烧，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小胳膊：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很难吗？我虐待你了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音离越发不知所措，她抱着小弟弟挨训，没一会儿脚就开始酸涩，颤抖。
她难过起来，脖子像被卡了鱼刺，说不出话，只会摇头，模样别提多可怜了，可是这样可怜的模样又刺痛了刘氏的眼睛。
这些天来，她耳边无时无刻都是孩子的哭声，她的心已经麻痹了，变得坚硬，见儿女哭泣，没有心疼，只有烦躁。
反正是哭而已，又不会死人。
刘氏心里有这么一个念头，只是身为一个母亲，虽然生活将她蹉跎成了一个怨妇，但到底良心还没有泯灭，不再说话刺激音离，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有些粗暴地抢过孩子，回屋去了。
音离呆在原地继续无声哭泣，直到两边袖子都传来拉力，她扭头一看，左边是音芙，右边是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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