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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饿……”音跃已经可以说出几个词，一说话就流口水，流了口水就往音离身上擦。
在他们两个眼中，音离的份量显然比刘氏还重，他们更多时候喜欢亲近音离，对音离撒娇。
音离弯腰把音跃抱起来，左手牵着音芙朝厨房走去。
穷人家用不起烛火，天一黑就躺在床上睡觉，一般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吃完饭了，有月光的时候，几家人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八卦别家的事，没有月光的时候就睡觉。
所以音离把弟弟妹妹放在厨房门口，自己摸黑进了厨房，找到打火石，没一会点燃了火，屋里亮起了光，两个小萝卜头才进来挤在火堆旁边，看音离做饭。
她能做什么饭呢？
现在熬粥，时间太久了，肚子饿等不了。
她站在灶台边思考，音芙正好看着她一动不动，背景漆黑，还有那么点诡异的味道。
“阿姐……”音芙想起昨天缠着王奶奶给她讲的故事，说什么山鬼上人身，吃人肉的话，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出声喊道。
音离一个激灵回神，见音芙紧紧抓着音跃的脑袋，音跃已经瘪着嘴巴要嚎开了，她连忙扑过去把音跃解救出来。
“阿姐，你还是我阿姐吗？”音芙颤颤巍巍问。
“我当然是了。”音离好笑的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阿芙，我们炒饭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音芙想起来以前娘亲用猪油炒的饭，口水流了一地。
这是音离第一次炒饭，她在油罐里挖了一筷子猪油，放在烧热的锅里化开，然后把白天娘亲煮好的饭倒进去翻炒，香味一下子就蹿出来了。
“阿姐，好了吗，好了吗？”音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围在灶边上团团转，音跃也变成了音离的小尾巴。
“好了好了，放盐就好了。”
音离不敢多放盐，她还记得上次做蘸水时放多了盐挨刘氏一顿打的事。
用掌心接着，小勺子挖了一点点撒进去，翻炒均匀后，铲起来用两根手指捻起一粒米放到嘴巴里嚼了嚼，虽然没有盐味，但是猪油拌米饭的香味还是特别浓烈，她满足地露出来一个笑。
“怎么样怎么样？熟了吗？”音芙已经迫不及待了。
音离又捏着一粒米塞到她嘴里，没想到音芙动了动舌尖，居然“噗”地就吐掉了。
“没有盐，不香不香。”
音离无奈又撒了一小勺盐，这下终于如了她的愿。
剩饭不多，只舀满了三小碗，音离已经做好了挨饿的准备，她端着音芙音跃选剩下的那碗饭去敲刘氏的门。
“做什么？敲敲敲，把弟弟吵醒……”刘氏还在生气，猛地打开门，差点撞翻音离手里的碗，话音戛然而止。
“娘亲，吃饭了。”
音离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晶亮，水润反着光，刘氏的心蓦地一软，怨气消散，她缓缓蹲下身，摸了摸音离烧火时被蹭黑的脸，柔声说到：
“你吃吧，娘不饿。”自从生了一对双胞胎后，她的情绪越发喜怒无常，此时温柔下来，音离差点被溺死在了她的母爱里。
“娘，不饿也要吃，不然怎么有奶水喂弟弟呢？”音离不由分说把饭放到刘氏手里，打算回房间里睡觉去。
这样懂事。
女人在夜里时，情绪总是格外敏感，刘氏突然就想开了，她一把抓住音离，把她拉回来抱在怀里。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现，原来音离还这么小，她才六岁而已，凭什么要承担她的怨气，这太不公平了。
良心发现的刘氏终于舍得对音离说一句好话：“阿离，我们一起吃。”
小音离现在心中所求就是得到娘亲的认可和疼爱，刚刚被骂时的委屈也瞬间烟消云散，脑袋在刘氏怀里蹭了蹭，把眼角的泪水蹭掉。
“那我去拿凳子。”再抬头时她已经喜笑颜开。
“嗯。”
母女两个似乎解开心结，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分食了一碗饭。
明明白天里已经睡了那么久，音离晚上还是睡得香甜，这都归功于刘氏。
娘亲和颜悦色的时候，音离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几天里主动帮刘氏做了许多事，连说要去找灵祁的话也忘记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大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刘氏的温柔只持续了三天，终于在一次双胞胎和音跃同时哭闹的声音里再次爆发了。
这天音离去给菜地浇水，她提不动桶，就拿了瓜瓢去，从前她是见过刘氏拿这个瓜瓢浇水的，所以没有问过她就自作主张，结果音离就遭殃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刘氏一脸阴沉，她心里隐隐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
“谁让你拿做饭的瓜瓢去给菜地浇水的？！”刘氏怒喊一声，冲上来啪啪给音离屁股来了两巴掌，隔着衣服，钝痛也没有缺席，传入脑子后，刺激到泪腺。
音离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本能就已经反应过来，眼泪哗啦流。
“哭哭哭，一个二个就知道哭，都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刘氏瞪了音离一眼，抓着音跃的胳膊把他拖过来扔给音离。
“你们两个要哭就到外头去哭，吵得我脑子疼。”她咬牙切齿，仿佛地上两个人不是她的一双儿女，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呜呜呜，娘亲～”音跃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想着回去找刘氏撒娇，结果刘氏抱着两个小的回了房间，直接把门反锁，她太想要一个清静的环境了。
可是她清静的代价却让小音离来承担，音离自己挨了打，没人哄她，她却要充当大人来哄弟弟。
她蹲下来背对着音跃，音跃一边哭得抽气打嗝，一边靠了上来。
她双手绕到背后，勾住他的小短腿，把人背起来，打开门，一大一小，你哭完我来嚎，乡间小路上阵阵哭声此起彼伏。
音离脚步不自觉往上山神庙的路走，等她发觉反应过来时，已经爬到了山顶，到底是什么错觉让她以为，山神灵祁对她是特别的，会纵容她随意进出打扰呢？
肯定是因为……
“因为山神大人是一个好人。”
可是今天的好人没有在家。
音离第一次来山神庙扑了个空，背上的音跃已经哭累睡着了，她慢慢把弯腰，把弟弟放在神像前面的蒲团上。
现在即将入秋，就要进入农忙时节，山下的人们都在为收获而准备着，基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祭拜，所以音离得以不敬神明。
让弟弟公然在大殿睡觉，自己则跑到神像脚下，把小脑袋搁硬邦邦的脚背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远在万里之外的东海龙宫中，灵祁突然感觉自己脚背痒痒的，他留了一丝神识在庙里，所以双眼一睁就发现了音离的大不敬。
他没有生气，心里反倒涌上来一股被依赖的成就感，虽然他一直被依赖，但是，这次的感觉格外特别。
眼前的山珍海味，龙女亲自斟的酒都不香了。
“灵祁尊神。”
龙七女的席位与灵祁相邻，见他发呆，好奇喊了他一声。
灵祁回神，转头对她举了一下杯，也不等人回应，自顾自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走出龙宫大殿。
“尊神这就走了吗？”龙七女居然追了上来。
灵祁没怎么搭理她，只是冷着一张脸道：“是的，本神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
说着就消失在原地，龙七女根本来不及说话。
这场赴宴，他花了一天的时间赶路，在龙宫却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又匆匆赶回来。
直到闻到一碗水村独有的气息，心里才放松下来，回到庙里时，音离早就离开了。
他走过去摸了摸自己的神像脚背，那儿积了一小汪水，是音离的眼泪。
“又受委屈了……”他用指尖蘸了那晶莹的水珠，捻了捻，身影随着话音缥缈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音离委屈归委屈，活还是要干的。
因为家里没有劳动力，所以今年种的玉米不多，稻谷也只有一块田，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家明年要过苦日子了，没有粮食，也没有经济收入，家里唯一能卖钱的，就只有那两头小猪仔了。
所以音离可以饿肚子，猪仔却不能。
她牵着睡够的音跃去找四处疯玩的音芙，把两个小人用绳子栓起来，然后故技重施，割了猪草喂完猪，就开始掰半黄的玉米。
对她来说，玉米树高，只能用刀砍倒，然后连壳掰下玉米包，一小背篓小背篓地背回家，刘氏在家里把它们剥出来。
就三块地，等音离用自己的小身板收完玉米时，已经到了深秋，别人家的地里都已经收干净了，除草的除草，翻地的翻地，而音离还不能空闲。
还有稻谷没收，好在刘氏总算出了月子，音芙被绳子拴了一个月，也变得老实了，开始担任起守着三个弟弟的重任。
音离则顶着日头和刘氏一起割稻谷。
经过一个月的劳力，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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