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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是我没考虑周全。”灵祁虽然没有笑，但他闪过一丝挪揄的双眼却出卖了他，还有面部表情明显舒缓开来。
音离小眉毛一皱，嘴巴鼓起来：“师父，你在笑话我。”
“别胡说，我没有。”灵祁蹲下身去看晕倒的阿婆，音离见了也不好打岔，学着蹲下去。
“师父，那个什么狗王的，到底想干什么呀？”
“他的目标是你。”
“啊？”音离着实吓了一跳，“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资质极好的修仙灵骨，妖魔吞噬你的肉身可以修为大涨，灵骨净化邪气，他们也会因此而转邪为正，说不定还能混到天上去……”
这也是他萌生收她为徒的原因。
音离无忧无虑了六年，那是因为灵骨没有觉醒，但是却误打误撞闯了他的禁制，吸了仙灵之气，如果他放任不管的话，灵骨的气味传出去，不多时就会引来无数妖魔鬼怪。
“害怕了吗？”灵祁查探了一下阿婆，知道她并无大碍，然后转身，双手轻轻握住音离的双肩，说：“走上了这条路，往后比这凶险的事还有很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可以想办法掩盖她身上的气味。
灵祁郑重其事，宽大的双手温暖，热气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遍她全身，音离原本因为害怕而迅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缓下来。
“那师父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我打不过妖怪的时候，你要帮我。”
“当然。”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灵祁没有意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肩膀，“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长大再也不需要我的时候……”脑海突然响起这句话，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人，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带了一个红色的铃铛，正轻柔地给他梳理着羽毛……
我已经长大了，你却不见了。
音离见自家师父又在发呆，腰身一弯，离开了灵祁双手的范围。
“阿离？”灵祁手不自觉一握，结果什么都没有抓到，回头看见她正在搬动老阿婆。
“师父，阿婆是被上身了吗？她怎么还没醒？”
“不是，”灵祁站起来说：“她是自愿的。”
“啥？”
“她垂垂老矣，半只脚踏进棺材，所以开始害怕了，和狗精做了一个交易，自愿被精怪操纵躯壳。”
“那阿婆能得到什么好处？”
“自然是，你们凡人一直追求的长生。”
“哦～”音离明白了，“难怪她活了这么久呢，可是，为什么已经可以长生了，她还是个老人家呢？”
“唉。”灵祁是神仙，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单着，现在居然有了为人父母的感觉，面对睁着好奇的双眼，嘴巴喋喋不休问问题的音离，他忍不住为自己叹息一下。
“吖？师父怎么了？”音离还不知道自己遭人嫌了，又抛出一个问题。
“没事，”灵祁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尽职尽责地为音离解惑：“长生不代表就可以保持青春容颜，除非逆天而行。”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像刚刚狗精要对你下手一样，如果吃了你，狗精法力大增，你家阿婆也可以返老还童了。”
“！”音离一惊，赶紧撒开扶着阿婆的手，离她远远的。
“别害怕，狗精蓦然离体，她撑不了多久了。”
“要……死了吗？”音离又抱上了山神大人的大腿，伸出来半个脑袋，眯着眼睛看阿婆。
“现在还没断气，但也快了。”
“那不等了呀！”音离顾不上害怕了，着急地拽着灵祁的袖子摇了摇：“可不能让阿婆死在这里，对你的名声不好。”
灵祁略一思索，好像确实如此，于是手一挥，阿婆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就让她回去吧。”
“哇，山神大人真是厉害！”偶然露一手又惊艳到了音离，“等我学会这招，以后上山就不用那么累了。”
灵祁：“……”
敢情她学法术就是为了这个呀。
他好笑地摇摇头，抬脚朝后院走去，音离还挂在他腿上，自然也随着进去了。
音离终于睡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舒服的大床，是灵祁施法用荷花做的，伴着花香入眠，音离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被灵祁喊醒。
“你娘来了。”
“我娘？啊！”音离一咕噜爬起来，鞋都不穿就踏着金砖哒哒哒跑了出去。
正好赶在刘氏出现的前一秒跪上了蒲团。
“阿离，你还好吗？”
有些人就是这样，放在跟前的时候觉得烦，分开了又想念得不行，刘氏上前拥住音离，久久不放开。
“娘，我很好，你看，”等刘氏抱够分开后，音离才说话：“我就说山神大人会保护我的，你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刘氏摸着她身上暖烘烘的，知道她夜里没受凉，脸上神色自若，小身体精神十足，一看就是没有受到惊吓的。
刘氏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从背后拿出食盒：“来，娘给你装的饭，吃了，我晚上再送一次。”
音离打开食盒，里面有两个馒头和一碗粥，一小盘腌的酸菜。
农家人一年也没能吃上多精细的面食，这两个馒头一看就是刚刚出锅的，冒着香气十足的热气，令人闻之食指大动。
经过一晚上，音离确实饿得慌，抓着一个大馒头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谢谢娘。”
“嗯，那娘就走了，他们不让我多待。”
“好。”音离吃着好吃的，头也不回，她知道有灵祁在，自己很安全，所以没能和刘氏感同身受，不知道她心里的担忧。
香甜的馒头吃在嘴里就满足地眯眼笑，再用手指捏一块酸菜配着吃，真是拿肉也不换，直把一个馒头啃完，才想起来自家师父。
好在还有一个馒头是没有动过的，白白胖胖，还没有冷。
“师父，师父，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她拿着食盒跑到后院，灵祁还端坐在梧桐树下，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咋滴。
直到音离把食往他面前一放，才悠悠睁开眼睛。
“我不要。”他说话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梧桐清香飘出来。
“为什么呀？馒头可好吃了。”
“我不吃。”他还是固执。
音离疑惑了，“是……因为没有肉吗？”
“不是。”今天的灵祁格外惜字如金，好像是因为被某人打断了正在做的某事而生气。
“那你平时都吃什么？”音离更稀奇了，不吃馒头也不吃肉，那外头村民们供奉的东西不是白瞎了嘛？
“我吃草的。”灵祁头一扭，身子也转了过去，背对着音离。
音离终于发现山神大人的不对劲了。
“师父？你在生气吗？”
“没有。”语气明显硬邦邦的，音离一听，可不得了了，轻轻把食盒放下，趴在灵祁长长铺在地面的衣摆上，慢慢爬过去：
“对不起嘛师父，我不应该吃独食的，我现在就给你赔罪。”
她两下爬到灵祁前面去，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山神大人嘴角叼着一片树叶……
“你……真的吃草啊？”音离呆了，原来神仙的口味是这样的吗？
“不是，”灵祁眉心一蹙，有些懊恼，不知道该怎么和音离解释。
“偶尔才吃。”他想了一会，这样说到。
音离看着面如玉盘身玉树，风姿绰约的神仙，生生被一片树叶破坏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多了一些人间气息。
音离乐不可支，笑倒在灵祁膝上。
灵祁更苦恼了，他看着从自己腿上滚到衣摆上，大笑不止的音离，无端端生出一股无地自容的感觉。
音离笑着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灵祁衣服上的羽毛玩了起来。
他的衣服上也有梧桐的清香。
不知道是因为古老的梧桐树香气太浓郁，还是因为这里灵气多，音离躺着玩，没一会就困意来袭，脑袋一歪埋在衣服堆里，意识慢慢陷入昏暗，眼睛一开一合，来了几次后，眼皮合上了就彻底睡死过去。
等灵祁低头看去时，她已经敞开双手双脚，翻着小肚皮呼呼大睡，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嘴巴微张，从里头吐出来一片树叶，噗地一声吹远，树叶荡啊荡，荡到荷花池边，正好被一条黑红相间的大鱼接住，鱼头一顶，树叶又飞到半空，再悠悠落下，又被顶上去……
大鱼玩得不亦乐乎，灵祁表示没眼看，他捻起音离脑袋上一小撮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干燥的头发把玩。
头发质感粗糙，一点也没有音离这个年纪该有的柔软，视线从头发上移开，转到她的小脸蛋上。
骨相很好，就是肉太少，脸颊两侧因为经常风吹日晒，已经干裂起皮了，想也知道，当寒风吹到脸上时，她的那种刺痛感。
灵祁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抚，那里瞬间变得光滑细腻，再看不出来刚刚的惨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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