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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药仙 > 第18章 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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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静然,高月悬挂,整个司府陷入沉寂,这样的沉寂更想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朱红柱旁,一席轻纱划过,女人轻柔的声音响起:“阿衡,这么晚了怎还不睡?”

    司衡望向来人,风寒雪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发丝凌乱,似是发现他不在,出来找了他许久,才在三碗院找到了他。

    司衡走过去,将风寒雪搂入怀里,怕她染了风寒,说道:“成日烦心下人中毒一事,晚间睡不着,便出来走走透透气,雪儿怎也跑出来了?”

    风寒雪道:“方才醒来见你不在,心中不安,便出来找你了。”

    是啊,一个中了毒之人,命悬一线,不知何时会毒发暴毙。意外与明天究竟哪个先来,无从而知,唯有珍惜眼前人,哪怕一分一秒。

    司衡道:“待府中事解决,我定会前往洛阳找到那下毒之人,替你寻得解药,解了这奇毒,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风寒雪顺势靠在他怀里,闭上眼帘,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她不喜多睡,现在却十分嗜睡。她不喜佳肴,现在却比以前要吃得多。尽管再怎么掩饰,欺骗自己,也无法过得了心理这一关。

    她将自己对司府一事的猜测说出:“阿衡,此事只怕涉及十年前桃花镇镇民失踪之事,我能感觉到那黑衣人并不想让我们彻查下去。”

    司衡道:“不论如何,总不能任由着她作恶。坎坷总会有,越过去便是。”

    风寒雪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脆弱得像一块泡沫,一吹即散,微微应着:“嗯。”

    司衡将她抱回房里,他比风寒雪了解她的身体变化。她的作息司衡比她还清楚,只是现在实在因为府中事抽不出身再去洛阳。

    不管密林与贺家和桃花镇有什么关联,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查清毒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再想办法医治中毒已深的下人,以免更多无辜之人中毒。

    只是司衡不知道的是,司落翻过高墙后,便一直站在墙边,他们的对话司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从司衡和沈阳川说话时,到中间的沉默,再到司衡和风寒雪的对话,他都一直在现场,在这堵墙后面。

    风寒雪现在状况不容乐观,司府下人中毒之事尚未得以解决。

    他不可能会真的呆在三碗院里关禁闭。于他而言,重活一世,从无父无母到全天下最幸福的司少爷,他所失去的,都补回来了。他还没能捂暖冷了十多年的心,不想看着与在火海中痛苦挣扎的那张脸重合之人去犯险。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父母,他曾羡慕过别的小孩,他们尽情的享受着父母的溺爱,而他走到哪都不会有柔情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他流浪过,也捡过垃圾,生活再怎么困苦,他都没有哭泣过,没有倒下过。这种痛苦,往往没有回忆里那两张脸更容易让他崩溃。

    都说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他崩溃过不止一次,好不容易脱去那种颓靡的状态,快乐地享受这一切,他不想失去这样的幸福。

    他贪恋司落与风寒雪的怀抱,也喜欢他们的严厉。

    他们就像真正在天国的父母,让他不止一次怀疑过司衡风寒雪是他已逝的父母,他们会不会也在默默的想着他?

    这般想着,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成拳。

    能让人中毒的直接方式有四种,一种是食物,一种是空气,一种是水源,一种是毒针。

    连司衡都查不出来毒源在何处,可猜想到对方下毒的手段非常的隐秘,首先可以排除掉空气和食物这种下毒方式,这种下毒方式极其容易叫人察觉。

    若是毒针,中毒者身上定然会留下伤口,既然司衡未能查出,则证明毒并不是通过毒针散播。

    那么只剩下水源。

    水源是一个大方面,水无处不有,大的有海、江流,小的有湖泊、小河。

    司府的水全来自于西江,便是司府旁的江。诺大一条将加了毒,一查便能查出,能困扰司衡许久的,想必下毒方式不菲。

    也许下毒者只是对这几个下,而非针对整个司府。

    当下能猜到的下毒者只有一位,便是偷袭司衡风寒雪的罗轻水。

    知道了罗轻水又能如何?古代没有现代的监控,不能人脸识别自动识别身份,哪怕现在走在大街上,罗轻水上来同他搭话或擦肩而过他也不知。

    罗轻水会通过什么途径给三个下人同时下毒还不被发现呢?

    .

    翌日,司衡决定回族里请来相拴大师,也就是族中最老的一位前辈,曾是主系后代,却一直不与主系居住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世间纷扰也影响不到他。

    族里极少人能请得动他,但相拴大师与司衡有一八卦,只有族里人才知晓的八卦。

    相拴大师年少时曾喜欢过一位修道之人,只有族里的老前辈知晓那位修道之人是何模样。

    那时候的相拴大师还是年少,处于一种痴狂的懵懂,喜欢上一位大侠后便疯狂追求,以至于人家整个仙门都知晓此事,还恬不知耻提着聘礼上门求婚。

    他说:“医病救人是拯救苍生,斩妖除魔也是为了拯救苍生,我们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我们可以成婚探讨一下如何为苍生做出更大的贡献。”

    当时族里人全当他学医学傻了,更多的是匪夷所思主系便是这般教育子弟的?那时候主系被许多旁的支系取笑。

    相拴大师就跟不知道似的,死皮赖脸的追着人家求亲,从天涯海角到天堂地府,那般炽烈。

    但族里却闹得不可开交,一度觉得两个男人无法繁衍后代,绝不可以在一起,其他支系可以断子绝孙,唯独主系不可。

    然而相拴大师一意孤行,非那道人不娶。

    后人不知相拴为何如此痴狂于一位男子,人家仙门也不乐意把人交出去,于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陷入了阻隔。

    本以为他们二人会就此不欢而散,结果却是两人偷偷私奔。可能潜入仙门将道人劫走是相拴做过最大胆、最刺激的事情了。

    后人在后边追赶着,怀里又抱着个美人,就连被追杀都是幸福的。

    很多时候有情人未必能终成眷属,两人逃到断崖前,后边子弟与族人紧追不舍。

    两人无法接受离开彼此,便相约如若活着那便成亲,如若身陨,那便来世再爱。

    两人摔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身陨断崖。谁知五年后相拴带回了个孩子,但相拴也白了头,不再娶亲,族人几番相劝,其一致不理会、不采纳。

    后来相拴归山,司衡交由族人带大。

    没有人知道司衡是怎么来的,找来仙石一测,的的确确流淌着药师一族的血脉。

    此事久而久之便不再被人深记。唯记得药师一族医术最强者相拴。

    司衡此行一去,风寒雪自是不认同的。

    相拴归隐山林,他虽不说,大家却都知缘故。

    是因为那位道人。

    其实司衡与相拴极像,都是痴情种,一旦爱上一个人,便会全心全意为其上刀山下火海。

    司衡是偷偷背着风寒雪上的怀故山。

    怀故山下常年风雪,积雪成陈。司衡风尘仆仆而来,受寒雪所压,独自行在广袤无垠地雪地上,只能靠内力驱逐冰寒。但是,这怀故山下的风雪源自于对一人的思念,较其他风雪更为寒冷,即便是内力深厚,难免还是抵挡不住刺骨冰寒。

    身影在雪地上旖旎前行,身后还有一道小身影,追随其后,前者似乎并未发觉身后之人。

    怀故山山峰白雪皑皑,天气恶劣,而山顶,却是春暖花开,万木常青,好一副春冬画卷。

    所以才会少有人前来拜访,来一次冻一次,身体素质差的去一回便能冷出风寒来。

    须臾,司衡走出风雪交加的山峰,登上山顶,山顶与山峰上的狂风暴雪截然不同,这里树木荟萃,鸟语花香。一踏入便有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

    此地司衡第一次来,算不上轻车熟路地走到鹅卵石道,两旁是花开不败的桃花树,地上铺着一层粉瓣。

    站在其间,花香四溢,心旷神怡。

    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很快便见亭台楼榭,此地多傍湖,湖中种满莲花,到莲子成熟之季,便会长有许多莲子。莲花胫之长,若乘船只入内,便会被莲花吞噬,外人无法通过茂密的莲花窥见里面之人与船只。

    穿过桥廊,才抵达相拴居住之地。湖这边的桃花比外面的桃花开得更艳丽、更含羞。美中不足便是花香里透着一股百年孤寂。

    庭院疏落,司衡径直走进最中间那间竹舍。

    步至门前,敲了三响,里头未有动静,顿了顿,正要再敲响,便听里头之人道:“进来。”

    三十多年过去,这是他第一回来找他所谓的父亲相拴,相拴的声音还是同以前他听到的那般低沉磁性。

    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布置得鳞次栉比,很是干净整洁,脚底下的木板抛了一层光,更显得室内干净如玉器。

    一名白发男子坐于案前,端着一杯茶品茗。

    从司衡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长白秀发所衬托出细瘦的背影。这道背影不能说是瘦弱,而是宽肩窄腰的苗条。

    尽管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三十年不见,潜意识里已经将亲情潜移默化为陌生,从而见面时反倒不自在。

    他就像是在向一个陌生人求助,丝毫感觉不到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欲想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相拴虽不问世事,却知晓天下世事。

    相拴:“无解。”

    空气变得安静,仿佛一根针吹落到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司衡当然知道相拴话中涵义,张了张口。

    无解,顾名思义,没有解法。风寒雪身上的毒,无解。

    更深一点来说,此毒便叫无解。

    毒如其名,只可造就,无可药医。

    司衡沉默半晌,道:“真的救不了阿雪?”

    相拴毫无波澜端起茶抿了口道:“世上并非所有毒都可解,也并非所以人都能就活,你应当清楚,天命不可违。”

    司衡不语。

    道理他明白,此次前来他不过是带着侥幸心理。

    得到真相后,心里破了一道防线,他习惯将情绪隐藏起来不叫外人看出。

    毕竟是亲骨肉,相拴摇摇头道:“你什么都不随我,唯独痴情随了我,这并不是件好事。凡事看开些,不如意之事数不胜数,总要踏过去,你也不是小孩,解决不了,接受就是了。”

    司衡袖下之手紧了紧,“我知晓。但阿雪是为了救我才中此毒,我心中内疚,万般心疼……况且,父亲你不也一样放不下一些事情。”

    相拴举杯之手微不可查地一颤,随即无事地放下,道:“看来你不止是痴情随了我,话说你此番前来,就只为了那个女人?除此之外,你还有事要求我吧?”

    被看穿心思,司衡也不作隐瞒,道:“父亲一直在这深山之中,说是归隐山林,其实是在研究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吧?”

    相拴意外的惊讶了下,道:“何意?”

    司衡道:“所有人都以为你只带了我一人回来,但他们不知道你早将一人带了回来,在我之前。我想他应该是我的另一位父亲,你的爱人,沈何溪,魔族二公子。你们坠入断崖,死之人并不是沈何溪,而该是你。沈何溪为魔族,不似人类这般脆弱,他是为了复活你才死去的,对吧,父亲?”

    相拴难得一笑,却是苦笑,他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是有人告诉你,还是自己察觉?”

    司衡道:“从进入怀故山开始,我便觉得不对,你与沈何溪之事,我有所耳闻,只是无意发现自己身上内力有些微奇怪,后来仔细想想,便知沈阳川为魔族。”

    相拴哂笑道:“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知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

    “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并无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只有将人改造成高级尸人的术法。成为尸人后,能否真真正正变成一个活人,只能看造化。但这种术法极其伤身,使一次足矣让人神魂消散一半。”说罢,相拴转头看向他。

    相拴白发如水银飞瀑,披散在身后,英挺鼻梁,朱红丹唇,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完全不像一个活了大半辈子之人。

    魔族之力可以获得永生,同时也会轮入永世孤寂,这便是违抗命运的后果,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步他的后尘。

    当他看见司衡的命数时,心神一震,说道:“要将人改造成尸人,首先施术者得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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