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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下人都离她远远的，没看见她时还讲着闲话，看见了便匆匆行礼装模作样的忙起活计来。
青棠看不得下人对小姐无礼，怒气冲冲的走上去说道，“你们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于泱为自己没叫住她，暗自扶额。她当主子的都没想计较，青棠还这么鲁莽。
“青棠，不得放肆。”远远地，于泱朝青棠说。
那几个讲闲话的，得了机会，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埋脸离开。
“小姐，您出去一趟她们都不认得主子了！太无礼了！”青棠愤愤不平。
“你跟几个洒扫丫鬟计较些什么呢？同我去找母亲，看看这几日到底是怎的了。”
一路上，青棠记着于泱的劝导，即使看见下人背着二人讲闲话也将怒气憋在心里。
这种情况到了母亲的芳尘院才好起来。
于泱一现身，立马有几个丫鬟迎上来，说着，“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您一路上可还安稳？法华寺冷不冷？”
“夫人都盼您许久了。”
法华寺？
于泱听的云里雾里，她是去了法华寺，可那是许久之前了。
她明明去的是南阳啊？
“哎哟小姐，您快进来。”菡儿在里面也听到动静，赶忙拉着于泱的手，在她耳边念叨着，“您这一趟，夫人都气病了。”
“啊？”于泱大惊，忙提起裙摆快步上前，“母亲病了？”
到了内室，燃着的佩兰香愈发浓重，纱窗也未开，陆夫人半坐在拔步床上，阖目养神。
于泱心里有些怕，踯躅片刻还是上前，跪在脚踏上，靠着脚踏放置的小凳，轻声道，“娘亲，女儿回来了。”
陆夫人面色晦暗，不施粉黛，五官虽依旧美貌，但气色太差。
于泱想起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光鲜亮丽的陆夫人，鼻腔没由来的一酸，“娘亲，是女儿不孝。”
陆夫人还是没有理她，只胸膛平缓的起伏着，情绪波动很小。
“女儿再也不乱跑了。”
青棠在旁听了也愧疚的低头，菡儿在门外守着，于泱说了许许多多忏悔的话，陆夫人才愿意搭理一句，“我嫁到陆家，日日夜夜在为陆家人收拾烂摊子。”
说着便来了火气，呼吸深重的，“你不管不顾的走了，传出去别人如何作想？”
“夜半出行，你让为娘的脸往哪儿搁？”
连说三句，陆夫人也消了火，不再计较。
“我同外人说，你去法华寺祈福，他人问了莫说漏了嘴。”陆夫人叮嘱着。
但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她，尤其是梁王。
她还是坐的人家的车马回得侯府。
于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陆夫人也不以为然，“梁王自会安排妥当。”
“噢…”于泱垂着头，安静的陪着陆夫人，没有再提别的。
“你父亲在外养了户外室。”
沉默过后，陆夫人说着。她面色倒平静，无波无澜。
“这倒不要紧。”她覆在被褥外的手捏紧了，“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的让外室生了个孩子？！”
“是……”于泱猜想，能让陆夫人如此动怒的应该是，那是个男孩吧。
“高玉苋将他带回来时，他都会走路了！明目张胆，吃准了我不会对孩子动手？！她耀武扬威！”
陆夫人像是发泄着这几日的怒火，毫无仪态的嘶吼着。
但外室子不就是个没名分的庶子吗？
谁能动摇陆如霆的地位？
“你祖母说，终究是外头没名没分的女人，不配养陆家的孩子，说要将那孩子过继于我！实在可恨！”
难怪下人都那么看着她，还有说不尽的闲话。这侯府是乱透了。
“娘亲，您消消气……”于泱给她顺顺气，安抚道。
“夫人，小姐？”外面是菡儿的声音，陆夫人平复了心情，走了进来。
“老夫人请小姐过去一聚。”菡儿左右打量着陆夫人的神色。
陆夫人毫无变化，复又闭上眼睛，也不看于泱，“去吧。”
“娘亲，我……”于泱心里有些怵。
“你是我乔子雅的孩子，怕什么？去就是。”
被赶鸭子上架，于泱怵这个祖母其实是有缘由的。
陆如霁从小就被她逼着学了许多宫规，可她跟老太太又不亲近，宫规又诸多繁文缛节，她年纪小，耐心不足，时常会闹脾气。
老太太就会把她关在小房子里，任陆如霁哭喊都不搭理，直到她说，她学，才会被放出来。
陆夫人因为此事没少同老太太闹过矛盾，但没有用。
老太太是她亲祖母，怎么教养都是天经地义。
陆夫人管得过多，还会落个不贤惠的罪名。
好在后面陆夫人生了陆如霆，于泱的境遇才好了些。
老太太疼孙子，分在陆如霁身上的“关爱”自然而然地减少。陆夫人腰杆也硬了起来，直言陆如霁全由她教导，养成什么样子都不关老夫人的事情。
老太太也无所谓，孙子只有一个，不亲的孙女没了就没了。
谁知道到了后面连陆如霆也不亲她。
当然，现在被喊去的是于泱，陆夫人病着又没法给她撑腰。
老太太的暮锦斋占了侯府最好的地界，四通八达，花草宜人。
陈设自不必说，样样精品。奴婢一个个也是狗眼看人低，狐假虎威。
老太太躺在太师椅上，头上戴着帝王绿点缀的抹额。身旁摆着诸多瓜果珍鲜，婢女替她按压着筋骨，再时不时逗一逗坐在地毯上的三岁孩童，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陆如霁被关在房子里的哭喊记忆犹新，好半天，于泱都没能迈出一步。
“孙儿，快过来。”老太太远远朝她招手。
于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孩子，过来让祖母看看——”老太太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招她过去。
于泱听话的半蹲下身，任老太太摸着自己的头。
“好孩子，这么小就懂事的知晓去礼佛。”老太太一副笑脸，慈眉善目，“可有了什么感悟？”
没等于泱答话，孩童在老太太怀里大哭。
“喔唷，乖孙，饿了？”老太太两只手抱住他哄，孩子却挣扎着要下来，哭喊着娘亲。
“娘亲？你娘亲病了，这是你的嫡姐姐，快叫姐姐…”
原来是叫她来认亲了。
于泱沉默看着没说话，老太太半天哄不好一个孩子，只能让下人抱了下去，然后想继续摸头，却发现孙女自己站了起来。
老太太顺着她身量看去，要仰起大半个脖子，忽然一阵恍惚，原来她都长的这般高了。
“如霁啊，这是你弟弟，怎么不抱一抱？哄一哄？”
于泱装疯卖傻，“祖母，母亲何时生了弟弟？”
“诶，傻孩子，话不能乱说。你母亲是你母亲，你弟弟是你弟弟，都是一家人。”
男童大约两岁左右，手脚短胖，头发稀零，扯着嗓子号啕大哭。
喂食吃没有反应，奶娘一扯裤子才知道拉了。
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的味道，老夫人捏着鼻子让人赶紧带走，于泱也满脸尴尬。
想起白嫩可爱的陆如霆。
弟弟这两个字，对于这个还不能控制生理反应的孩子，于泱实在是叫不出口。
“听说这几日梁王也在法华寺。”老夫人说着，“你们二人可有见面？”
“见过一面。”于泱随口乱答。
“甚好。打算何时成婚？”老夫人说着脸笑的更开，看着她的眼睛好像看着一条大鱼，想着，钓上来吧。
等着钓金龟婿呢。
于泱皮笑肉不笑，“婚姻大事，孙女听母亲的。”
从头到尾，于泱一直在提母亲，老太太对她母亲是绝口不提。
说到后面，于泱也不说她想听的话，直接把人赶走了。
说她路途奔波，舟车劳顿，回房好好歇息。
转身后，便跟随身婢女说着，“这孙女大了，可以嫁出去了。”
这老太太，于泱也是活久见了。
说是高门大户出身，举止处处可见粗蛮。
所图都写在脸上，活像市井里精明计较的的老太太。
系统发的任务是，让高玉苋母女身败名裂。可如今陆夫人跟她一个被外室私生子步步紧逼，一个被时刻催着出嫁，这任务要如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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