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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厅内顿时暗了几分，薄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加阴沉。
武则天的话，未在他脸上掀起丝毫波澜，垂着眼，密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轻微颤动，突地两眼一抬，直直看向武则天，嘴角扯出轻笑：“你是想告诉我，是邀月‘逼’你灭了沈府？包括九族？”
薄夜眸中锐利的锋芒让武则天揽住他的手不由紧了紧。
未想到薄夜会是这么从容的反唇相讥，略有怔忪。
片刻便回过神来，笑着拉过他的手，死死扣住，不顾跪在地上的众臣，拖着他快速踏着地毯离开。
薄夜不想让自己过于狼狈，近乎小跑才跟上她的步子，不用抬眼便知道她在往太初殿走，用力抽了抽手腕，反倒被她越扣越紧。
“沈家人？隐姓埋名混入皇宫意图报仇？”
入了太初殿，武则天左手一甩，长袖挥过，薄夜被狠狠甩在地上，双手刺痛，在地上擦出点点红殷。
忍着疼想要爬起来，腿一动，拉筋折骨般的疼痛，半撑着身子再动弹不得。
只看着武则天对他不屑笑道：“朕倒真想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玩意来，结果就是想偷走你家公子的骨灰？劫走身家的侍从？未免可笑了些！”
薄夜垂眸，不语。
“朕也算为你想得周全，往后日日在我身边，找朕报仇的机会多得多，你觉得朕说的，是否有理？”武则天站着，居高临下睨着薄夜。
薄夜笑，擦了擦两手，轻轻颔首：“的确有理。”
武则天扬眉，双手背后，细细看着薄夜的脸：“你不好奇朕如何知晓你的身份，识破你们的计划？”
“无所谓，败便是败，我认了。”薄夜面色不变，淡淡回答。
“哈哈……”武则天大笑，笑意并未融入眼底：“还真是邀月的徒弟，性子都如此相似！
难怪她对你视若珍宝，只是……你说，她听到你被封誉王的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薄夜眼神闪了闪，撇过眼，撑着身子动了动腿，仍是剧痛，皱着眉头，干脆不动。
武则天却突地欺近，弯下身子，两手将他抱了起来，笑道：“这般孱弱的身子，还真是惹人怜惜，难怪邀月会对你动心……”
武则天仍是打量着薄夜的神色，他身子略有僵硬，却不躲不闪，也不反抗挣扎，任由她抱到榻边。
“其实朕很好奇，沈家哪门哪户，竟会生出你这般执着大胆的儿子？”武则天放下薄夜，指尖轻缓滑过他的脸，带着温热的气息，顺着面部线条，滑过颈侧，缠绕在锁骨……
“陛下是想薄夜现在便侍寝么？”薄夜睁眼看头顶明黄帷幔，平躺在榻上，隐在袖间的两手紧紧握成拳。
极力克制住颤抖，吐出来的话却是极其不经意的淡然，还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武则天的手停住，幽深的眸子对上薄夜的眼，突地轻笑：“薄夜？薄夜……沈南?？用这个名字，你是想告诉朕，你为沈南?而来？给你一个誉王的名头，也不枉你用此名的一片苦心……”
薄夜像未听见，撇开眼，不语。
“现在不说没关系。”武则天站起身，弯下腰，捏住薄夜的下巴，迫他对上自己的眼：“今后，朕有的是时间弄清你！”
说罢，甩开薄夜，背着手，抬步离开。
薄夜强迫自己放松的身子这才完全缓下来，僵硬的十指一根根松开，斜眼看着偶尔噼啪作响的灯烛。
目光逐渐冷厉，随即泛出浅幽的哀愁，却在即将溢出眼眸的一瞬闭眼，转过脸，深深埋在枕间。
三日后，武则天不顾众臣反对，执意封御医薄夜为誉王，赐居明月殿，宫内一时风声鹊起。
与此同时，屈居御医的邀月，传闻一病不起，辞去御医官职，在神都一处府邸养病。
太初殿烟雾缭绕，两人在矮榻上盘腿而坐，手执一子，看着眼前的棋盘不语。
“我说你为何一定要留下那个薄夜？还直接封王？明知他是沈家人，杀了不是更干脆！”北笙抚了抚胡子，含笑看着武则天，眼里精光流转。
武则天好似正在细究棋局，并未抬眼：“大将军怕我会被他伤到？哈哈，区区薄夜而已，能奈我何？至于封王，其中缘由大将军自是清楚，还问我作甚？”
“咳咳……”北笙假意咳嗽了两声，又不解道：“那你为何偏偏与邀月过不去？她也无意反你，这般刺激她，有何好处？”
武则天眸色一沉，执子不语。
北笙重重叹口气：“果真情字伤人……邀月枉为神医，自己重病，却是束手无策，听闻那咳嗽声一响便是整夜……”
“大将军又为何偏偏与我说起她？我厌她恶她，如此而已。”武则天放下棋子，抬眸不悦道。
北笙打量着武则天的神色，摇头轻笑：“只是提醒你，莫要轻易碰‘情’罢了。”
武则天自嘲一笑：“大将军认为，如今还有谁能让我动心？”
“也是……哈哈，是我多虑了！”北笙大笑，再看棋局，已经丢了大半，干脆甩手道：“不下了不下了，老了，下不过你。”
“大将军过谦了。”武则天也不强求，开始收棋。
“对了，你不是说这次可以抓住太子的把柄？”北笙本欲起身，突地想到什么，又坐回原地问道。
武则天面色一僵，沉吟半晌道：“那日，他们计划是带那件重要物什出宫，可遣去拦住他们的人，并未从他身上搜到任何东西，冷宫那群刺客，按照之前设想，倘若在他身上搜出宫中之物，当然可以拿住他的把柄，可那日御林军照我指示强行搜身，什么都未搜出来，反倒是我理亏了……”
“也就是整个计划漏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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