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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近日还搜冷宫作甚？”
“总觉得哪里不妥……”武则天眉头微锁：“此前派人守住冷宫，御林军发现过异动，却未能抓住人，倘若那是邀月的人便也罢了……”
“等等！”北笙伸手止住武则天的话：“你说那邀月，没问题吧？若说是她要抢骨灰，她爱沈南?，来抢抢人还合情合理，可现在就是一罐灰，他抢来作甚？
若说是薄夜要抢骨灰，无论怎么说，她与沈家也算有一笔血仇，他就能这么毫无顾忌地帮她？”
“呵呵，大将军忘了刚刚自己说过什么？”
“情字伤人？”北笙恍然大悟，连连摇头道：“哎，情之一字，当年在先皇身上我便是不解，如今，仍是不解……”
“大将军，朕有一事相求，大将军可愿一听？”说到先皇，武则天好似不太愿提，打断拱手道。
北笙笑呵呵道：“你我君臣二人，私底下还讲究些什么，直说便是。”
“冷宫一事，我总觉得哪里被我疏漏……可御林军大张旗鼓搜了这么些日，也未有所发现，继续下去怕仍是无果，大将军可否趁着空闲之时去冷宫暗暗查探一番？”
“哈哈，没问题！说不定被我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哈哈……”北笙爽朗大笑，面露红光。
“还有一事，大将军接手的武三思旧部，可还安分？”
“没事！”北笙大手一挥，乐道：“好歹我也带兵这么多年，谁敢不服我？再过几日我出神都去各地军营巡视一番，军心必稳！”
“那便好。”武则天微笑颔首。
“武三思，你打算何时让他出现？”北笙收住笑，正色问道。
武则天扬眉，突然想到武三思金蝉脱壳一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垂下眼睑掩住笑意：“还未到时机。”
而此时。
薄夜轻衣便服，神色淡然，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行往刑罚司。
今日一早，武则天下朝便到誉王这里，询问薄夜有没有杀过人。
薄夜只是轻笑，自己又何曾怕死过？
武则天以为他不敢亲手杀人？
却不知，杀人，早已不是第一次……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果然在武则天眼里看到了意外之色一闪而过。
亲手除掉害过沈府之人，多年来日日夜夜做梦都在念想的事情，他怎会拒绝？
刑罚司众人该是接到过指令，见薄夜过来，齐齐跪地参拜。
薄夜有一瞬间恍惚，多少年前，他在宫中，所到之处，人人跪拜。
女帝男宠，那时候是一个怎样荣宠至极的象征？
如今好似一切回到起点，他再次入了武则天的后宫。
以前是唯一，如今是之一，以前他爱她，如今他恨她。
魏王武承嗣被锁在刑架上，浑身脏污，却显然还未动过刑。
听见人声忙抬头，嘴唇干枯，面色惨白，形容憔悴。
本还闪烁着希望的眼一见到薄夜便暗了下去。
再看到薄夜一身王侯着装，眼睛瞬时瞪大，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吸引薄夜眼光的不是狼狈的武承嗣，而是屋内的一抹亮光。
薄夜垂下眼睑，一眼瞟到刑架旁边的鞭子，快步过去，拿在手中，鼓足力气，扬手便是一鞭。
“啊！你……”武承嗣一声惨叫，因为疼痛面色涨得通红，上身从左肩斜向右边长长一道血痕。
还未说出话来，眼前一闪，又一鞭，连喊都来不及，又是一鞭。
薄夜的手臂扬起，放下，扬起，再放下。
抽得屋内灰尘四起。
抽得惨叫不绝。
抽得手臂酸涩。
抽得气堵心头。
抽得泪水弥漫……
不为沈南?，不为沈家，只为狄仁杰狄宰相。
迷蒙中又见到狄仁杰的脸，对着自己咧开嘴笑，见到金黄的梧桐树底，他拉过自己手，放在掌心：“南?，你怎么看？”
可他说，人，是会变的。
寒风里飘飞的白衣，孱弱的背影，嘴角惨淡的微笑，眼底凄迷的暗芒。
可他死了，薄夜一开始就不相信是陆爷爷干的，而能做这事情的除了仗着是武则天亲侄子的身份，图谋不轨，这些，全都是眼前这个人干的！
手上蓦地一紧，欲要甩下一鞭的手被人阻住。
模糊中看到一官员，漆黑的双目深不见底，脸上的笑意散去，淡淡道：“够了，他晕了。”
薄夜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蓄在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看到血肉模糊的武承嗣，手一抖，鞭子掉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茫然抽出手，转身欲走，那官员开声喊住：“你，没什么想要问我？”
薄夜背对着那官员，泪水却是止不住，克制住哽咽，深吸一口气，按捺不住心底疑惑，轻声问道：“你审出来的我为什么要问？”
那官员垂眸，低下头，好似沉思，不语。
薄夜蓦地转身，擦去眼泪，直直看住那官员：“我没有权利过问，我也不想知道……”
那官员浑身一颤，抬头，面色愈加惨白，双唇见不到一丝血色。
突地笑起来：“沈御医如今成了誉王，本以为你不知礼数，没想到你比谁都懂。”
薄夜眼里的失望，化作绝望一圈圈荡漾开来，掺杂着疼痛，漫起雾气。
低下眼：“我曾经也是这宫中的人，怎又会不知呢？”
“曾经？”那官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越听越不懂了呢？”
薄夜哽住，官员说的话，他才立即反应过来。
他已经不是之前的沈南?了，他现在只是薄夜。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与其说是武家毁了这一切，不如说，是他自己……
薄夜自嘲地笑，踏出的步子好似无比沉重。
走了几步，薄夜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武承嗣决绝道：“陛下侄子又如何？武三思我也可以除去？更何况区区一个你？
或许我无权，无势，无智，无谋，我有的，不过一条命，意难消，恨未平。
即便是拼得头破血流，玉石俱焚，身心俱残，我也要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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