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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大夫的话，她想也没想就出声了。
杨清荷的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方小明向他们磕头的场景，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难以想象，这个看着就比简迦羽大一点的孩子，在上辈子的世界里应该正接受着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拼命地磕头只为救自己父母一命。
盐场是包吃包住的，虽然很辛苦，但是相应的工钱是不会很低的。
可是在盐课司大使的奴役、在王明义利益至上的剥削下，别说工钱了，饭都是白菜干。
长期缺乏营养之下，加之过量的劳动，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连最基本的盐都吃不起，就好像活着只是为了等死。
实在是……太腐烂了。
王明义死一万次都不够，而他背后的苏家人也该满门抄斩才是。
杨清荷越想越生气，觉得血液直冲脑门。
方小明的娘看着突然出现的姑娘，疑惑地问道：“咳咳，你、你是？”
“娘，就是她，”方小明激动不已地拽着他娘的衣服，掩饰不住的高兴，“她就是仙女姑娘。”
仙女姑娘？杨清荷有些好笑，没想到这小孩还给自己起了个这样的外号。
曾黎氏可不管这么多，她一听有人愿意出药费，当即问道：“你方才说的可当真？”她是知道这些富贵人家偶尔心血来潮会想着要帮助贫苦百姓，这种机会不多，能逮住一个是一个。
杨清荷点点头：“嗯，您不用顾忌，放心开药。”
曾黎氏露出了来这里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她诚恳道：“那我替这位娘子谢谢你。”
方小明的娘听着她们的对话，总算明白过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姑娘要帮她出医药费。
这可如何使得？
“不好不好，姑娘，我这个病啊，就是无底洞，挣钱不容易，你还是留给自己吧。”方小明的娘真心实意劝说道。
杨清荷心里一酸，劳动人民果然又朴实又光荣，如果换成别个人，有人能帮出医药费，不得逮住使劲薅干净？
“没事的，你放心吧。”到头来，杨清荷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就只干巴巴地说出这一句。
这时，越安突然在屋里面喊道：“少夫人，您来一下。”
杨清荷对方小明点点头，朝屋子里走去。
一进门，她就被熏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不怪她如此，而是这股味儿实在是太上头了。酸臭腐咸潮齐聚一堂，直冲云霄，要不是杨清荷死死咬住后槽牙，估计就得不顾场合吐了。
越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暗道自己考虑不周，出声道：“要不您还是在外面等着？”
杨清荷都不敢大口呼吸，她快速问道：“不用，叫我有什么事儿？”
越安也知道她受不住，赶紧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是这样，他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救治，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需要刮掉否则……”
后面的话越安没有继续说，但是杨清荷也猜到了，无非就是软组织坏死，严重的搞不好还得截肢了。
方小明他爹比较倒霉，伤到的地方刚好是右小腿。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没了腿，这个家就得垮了。
杨清荷叹了口气说道：“大夫放开去治疗吧，要什么药尽管开就是了。”
得到她的保证，曾老大夫也不再犹豫，指挥着儿子孙子开始做准备，把腐肉刮掉。
油灯看着不够，屋子里的能见度很低，杨清荷指挥着越安去隔壁借几盏油灯过来。她自己也借着这个由头离开的屋子，刮腐肉什么的，这种血腥场面她还是不敢看的。
一回头，发现方小明扶着他娘站在杨清荷身后。
杨清荷：“怎么了？”
方小明动动嘴唇，千言万语在嘴边溜了一圈，最终只是说道：“仙女姑娘，谢谢你。”
他看样子还是想跪下磕头，不过因为扶着他娘，所以没跪成。
杨清荷松了口气，可别再跪了，让一个孩子给自己磕头，她真的怕折寿。
越安借了几盏油灯回来，都给了曾老大夫，因为他的串门，隔壁邻居陆陆续续都打开了家门，朝着方小明家聚拢。
“你们是谁啊？”有人斗胆问道，盐场好久没见外来人了，这种特殊情况，阿木怎么会放人进来？
尽管看到了杨清荷带来的人在为方小明的家人医治，但是出于自保的本能，大家都没敢靠近，而是站在院子门外看。
杨清荷犯难了，该怎么跟这群人解释呢？
恰好此时，麻子跟刚子跑来了。
麻子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方小明家门口，赶紧加快速度跑了过来。
“干啥呢你们？都凑一块儿干啥？”
麻子的地位显然挺高的，看到他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有人问道：“麻子，这几个人是谁啊？瞧着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麻子顿了一下，说道：“这几位是老天派来救我们的恩人，你们可不许胡说八道。”
这高帽戴得……杨清荷都有些无语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对啊，什么叫来救我们的恩人？”
“对了麻子，我看他们有大夫，能请他们帮我家男人看看吗？”
一群人议论纷纷，就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麻子也被吵得头疼，刚刚去的每一个区，都是这样问个不停。他不得已，只能大喊一声：“安静，都听我说。”
声音带着嘶哑，一听就是用力说话过度了。
大家伙安静了，都眼巴巴地望着麻子。麻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几位是隔壁郡来的商人，听闻了我们的事特地来帮助我们的。他们带来了大夫，现在家里有伤患的，都带去西南角。走不动的各位帮抬一下，稍后大夫就会过去一一救治。”
他的话仿佛给大家吃了一剂定心丸，所有人都抛开了警惕，纷纷表示感谢。
尤其是那些家里有伤患的，更是巴不得马上把人抬到西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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